第7章

    面对程淮的邀约，姜昀欣然赴约。

    他没有提前给程淮打预防针，选择用最直接的事实说话，而非仅仅在手机上输入五个没有感情的文字：我是个盲人。

    当时气氛十分微妙。他落座之后，程淮除了礼貌地跟自己打招呼，并没有其他的言语。姜昀觉得，他是失望的吧。

    因为对一个人有好感，是不会让现场冷场这么久的。

    但姜昀又不确定自己的直觉是否正确，因为此时此刻，程淮的呼吸声很不稳定。他并不知道那是名为心动的因子在程淮的心上敲打了鼓点，误以为是程淮心虚。

    姜昀猜想，程淮应该是提前早到了几十分钟的。因为服务员见程淮要等的人已经来了，来收杯子准备上菜的时候，姜昀听到了三声清脆的玻璃接触托盘的声音。

    最后姜昀轻轻打破僵局，“程先生，谢谢你的早到。”他微笑，嘴唇勾起一抹弧度，他原本想就此离开的，却没想到程淮会接自己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早到了？”

    “刚才我落座的时候，服务生来收杯子，我听到了三声玻璃接触托盘的声音。”姜昀依旧是不疾不徐地陈述着，“所以我猜想，我来之前，你点了三杯喝的。”

    “而且我来的时候闻到你周围有咖啡香味，所以我猜是卡布奇诺。”

    在之前的聊天过程中，程淮提到过自己喜欢的咖啡是卡布奇诺。

    程淮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姜昀当然没有看到，程淮露出的欣赏的笑容。

    那顿晚餐进行到尾声的时候，程淮对姜昀说，“抱歉。”

    姜昀的心忍不住一紧。

    但是程淮并没有让这份紧张持续多久。

    “这次我没有安排妥当，能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于是他们的第二次约会来的顺理成章，这次依然是程淮订的餐厅。

    是黑暗餐厅。

    黑暗餐厅，顾名思义，是一种体验盲人用餐的餐厅，在进店之前，会有服务生给客人的眼睛蒙上一块吸光的黑布，店内灯光也较为昏暗，为了营造出更真切的黑暗体验效果。

    程淮被蒙住眼睛的那一刻，像是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掌控权一般，忽然变得很没有安全感。然后黑暗之中，他感觉到有人轻轻抬起了他的手腕。

    姜昀将程淮的手轻轻抬起，放在自己的小臂上，“你抓着我。”

    餐厅内没有点餐的菜单，服务生只会走上来，礼貌地询问客人用餐的偏好，忌口，然后根据客人的不同的口味上菜，因此在用餐的时候，还能一边吃一边猜菜品跟食材。

    姜昀慢慢摸索着碗碟的摆放的位置，接着再去摸索刀和叉，他同时摸到了两样，根据手柄的感觉很快分清了刀叉，姜昀选了叉子，去叉碗碟里的菜品。

    这是姜昀平时吃饭的常态，相比之下，程淮便显得更加生疏、笨拙，手里的力度没控制好就发出了“乒乒乓乓”的清脆的响声。

    姜昀听着这滑稽的声响，轻轻笑了一下。

    “我吃到了一小块牛排。”费了一些气力，但最终还是吃到了食物，程淮的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些成就感。

    “我吃到了鸭肉。”

    “有没有后悔选这家餐厅？”姜昀问。

    “当然没有，”程淮这样说着，紧接着发出一声吃痛的声音，“嗷！”

    “怎么了？”

    “叉子叉到手了……”

    “噗…”姜昀轻笑着，一边从从容容地放下手中的刀叉，抬起双手，“把手给我。”

    程淮乖乖把手伸出来，姜昀用手背在空气中试探地碰触着程淮的手臂，接着很快摸索到程淮的左手。他的食指指腹轻轻摩挲着程淮的皮肤，“哪里戳到了？”

    “手背。”

    姜昀顺着程淮的话，用指腹轻轻帮程淮揉着手背。姜昀也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效果，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感觉，见程淮一直没有说话，以为是自己揉疼他了，“程淮，还疼吗？”

    程淮依旧没有立刻回他的话，等了两三秒，就在姜昀有些泄气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掌握住了。

    “姜昀，我今天才发现，你对我真的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