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的现了感激和犹疑,竟是话都说不出什么。
我只作未见,继续道,“我没精力了,后头的事你办罢,尽量让她体面些。”
她怔怔点头,少顷对我说了句,“娘娘的面色很不好,也要保重自己。”
我听了淡淡一笑,点头,“嗯。”
顿一下又道,“好歹是尚书家的,我去给她求个恩典。”
勤政殿,常远照例守在门口,据他说梓逸从大殡回来就一直闷在里头不理人,见我来了才大着胆子进去通传。
不料一会就见常远苦着一张脸出来,有点委屈的对我说,“娘娘,皇上说天晚了,叫娘娘早些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
正说着,有个小内监端了茶过来,问常远要不要送进去,常远一脸没好气,“送什么送,没眼色的!找再被轰出来么!”
我看着里头点了灯,却并不通明,想了一下,从那小内监手里接过茶,“给我。”
常远一惊,想来是从未见梓逸不肯见我,更未见我敢往里头闯,“娘娘?”
“你好好守在门口。”我说着,就推了门进去,常远见状也不敢再拦。
如我所料的,梓逸并没有在忙政务,甚至都没有坐在御案前,而是负手站在窗边,背对着我。
我关上门走过去,再轻他依旧是听见了,并没转身,只不悦道,“怎么又来了!”
顿一下又沉声斥,“出去!”
我没出声,把那茶放到他手边的桌上,顺着他的目光朝窗外看,一开始并没看到什么,外头只是黑漆漆的一片,隐约有沙沙的树影摆动。
略一抬眼,忽然怔住,半月当空,蒙蒙的泛着光亮,今儿个是四月初七,记得正月二十二那****酒醉念叨着要赏月,赏的大致也是如此的月光,于是我又突然想起,潇玥死的那日是十六的凌晨,月圆的日子,皎洁明亮。
也许是没有得到身后人的回应,也没有听到退出去的动静,梓逸有点恼,突然就挥手把那一杯茶扫到了地上,伴随着清脆炸裂,一句低吼,“叫你出去听不懂吗!”
我正出神,一时并未防备,脚下迟疑了一下才连忙去躲那四散的碎片和热茶,本就反应慢了,两个半月的身孕又让我并不敢大肆纵身动作,衣裙上当即就被溅上了不少。
这一会工夫,梓逸总算看见了我,一时大惊,忙迈步过来扶住立身不稳的我,“芫儿!怎么是你?不是说——”
说到这又顿住,问我,“烫着没?”
我这时也不知何故无名火起,压了两下压不住,一把挣开他,“不是说了不见的对吧,我竟然还敢闯进来,皇上要怎么发落?”
他再凑上来拉我,“芫儿你——”
我突然就泛了委屈,想着自己这么多日累死累活,依旧抵不过一点朦胧月光,简直一点意思都没有,当即再用手推他,“潇玥去了,你要悲伤就悲伤,要难过就难过,想怎么纪念抚恤也没人拦着你,便是你依着她的心愿立了太子也没人敢说什么,一直这么躲着不见人不说话算怎么回事!过两日等着太后把我叫去训斥一顿你才安心是不是?”
我使的力气很大,没推动他,倒让自己后退了一步。
梓逸脸色变了变,要说话我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抹了一把涌出的泪,我说出此行缘由,“拜皇上所赐,顺容华难产,拖到这会儿人没了,留下一个小公主,恭喜皇上——”
说着说着,我有点为顺容华不平,自己也钻了牛角尖,“等到芫儿生这个孩子的时候,皇上不用吩咐,芫儿自己就会瞧着办,到时候一尸两命,管保一个也不给你留下!”
终于说不下去了,感觉有点气短,我吸一口气,转身要走,梓逸自然追上来,又惊又急,“芫儿,你这是说什么呢!你别这么急,小心身子!”
我不理他,只是一边哭一边挣,看着门口有焦急的人影晃动,知道是常远和环佩,听见里头这等动静自然急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