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脑子里不断回想着与梓逸的种种，我多希望这手谕不是他写的，或者能从字迹上看出些蛛丝马迹，看到他的为难和纠结，哪怕是一样要了我的命，只要不是他的意思，就好。

    可是我却什么都没看出来，是他的字迹，并没有颤抖或犹疑，下笔稳重，一气呵成，连印玺痕迹都无半点偏移，一如他的每一份圣旨。

    我一遍一遍的看，每每碰到赐死二字，我都会如火烧般将眼神闪躲开来，仿佛那字迹如猛鬼野兽般可怖。

    眼看着时辰渐进，我到底狠下心将眼睛盯在那两个字上，呆滞了片刻，才终于知道自己的心为何一直空落，瞬间涌上来的是一种怎样的哀痛和难以置信，泪水很快落了下来，我将双腿蜷到椅子上来紧紧抱着，将头埋在腿间，痛哭失声。

    外面的人想必是见惯了这些，无论我是哭是闹都不会有所反应，给了我足够的冷漠和足够的清静，但我总觉得这夜绝不会这般平静的过去，一定还会有什么。

    大约戌时，外头有了动静，“娘娘，你不能进去！”

    “本宫只是进去说说话，碍不着你们，也碍不着时辰，再说，若是皇后娘娘在，也会给本宫这个面子，你们不放心，就去皇后那边讨个主意好了——”

    是潇玥，她的声音有些慵懒和不经意，“不过，你可要快些，回头耽误了时辰，日后你们就最好盼望不要让本宫瞧见。”

    我嘴角微微的泛了笑，潇玥竟然也会这么跟奴才说话了，那守门的人果然就没了声音。

    门打开来，她刚迈步进来，又回过身去，“既然你们已经行了方便，不如再多给几分面子，我们姐妹说话，你们站得远些，左右着屋里的人也跑不出去，如何？”

    潇玥满意的回过头的时候，我手中那薄薄的一页纸刚刚好化为灰烬，带着一些残余的火星和碎黑的灰烬恰好从我手中落下，在案上拼凑着它自己的残骸。

    “姐姐！”潇玥自然立刻就明白了我烧的是什么，十分意外我的举动，“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带着它走，”我淡淡的笑，“潇玥，你来了。”

    潇玥尚未答话，我便被她身后的丫头吸引去了目光，那个垂着头有些颤抖的宫女，是在哭么？看身形有些熟悉，可是潇玥又会带谁来，谁见了我会只哭不语呢。殿里只一盏灯，暗的看不清，我不禁的向前一步去瞧。

    那宫女见我看她，忽然将手里提的食盒往地上一放，扑上来两步跪倒，刻意压低的声音并不能掩饰她激烈的情绪，“娘娘！奴婢对不起你！”

    我看着她，有些失望，心里怨潇玥为何会带她来，为何不是环佩环铃，哪怕是小黛。

    “小喜说对不起我，你也说对不起我，为什么总是有人说对不起我？”我摇着头后退了几步，“桃文，不要这么说，你做了选择，我没有话说，但是不要来试图跟我解释，更不要来寻求我的原谅！另外，我也不是什么娘娘了。”

    桃文只哭，不敢再说什么，潇玥在一边也是无言，我看着这两个人，都曾经是我最亲密的人，但我独自在这屋里待了好几个时辰，都不曾像这一刻这般觉得孤独。

    我宁愿是一个人与这个人世离别，也不愿这样一个时刻，是她们来陪我走过。

    许久，还是我先开口，“潇玥，对于那些指责，我问心无愧，你信我么？”

    “我信，”她稳稳的点头，“姐姐，不然我也不会来。”

    “谢谢你信我，”我笑的有些凄凉，“潇玥，皇上回来的时候，无论如何，替我向他讨一个体面的说法，我不想慕家背负着这样一个罪名——”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话音未落便被她打断，“一切听我的安排，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潇玥偏过头，“桃文！”

    桃文也不再哭泣，站起来就要拉我进内室，我皱了眉把手抽回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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