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王爷仁德昭昭,必将上承天命,下安万民。和亲一事乃小女命定之责,断不敢辜负皇上隆恩。”
“此事必是有人从中谋算于你我,何来命定之说,本王深夜前来,欲见公主一面,还望老师成全。”
“这……”璟王既已知道阿颜的身份,白相唯恐节外生枝,低头拱手道,“还望王爷三思。”
“老师不必担心,本王此行思虑再三,只是有些琐事,想当面嘱托公主。”
白世廷不好再推脱,冲着门口轻声吩咐:“白福,去请小姐来书房,就说夫人有话要对小姐说。”
白芷颜听命前来,一身藕粉色长裙,腰间系豆绿色绦带,一头秀发以翠绿的玉簪绾个髻,未施粉黛的面容,清秀脱俗,眉目间透着浓浓的书卷气。
一进门,父亲就对她说,“阿颜,快快参见璟王殿下。”
屏风后走出一人,正是她日夜思念的璟哥哥,阿颜身形一怔,竭力稳住心神,欠身行礼道:“参见王爷。”
虽是女子装扮,璟一眼就确定,眼前人是阿颜,快步上前将她扶起,“公主请起。”
白世廷对女儿说,“阿颜,王爷有话要嘱咐于你,你便在此听候吩咐。”
“是,父亲。”阿颜微微欠身。
白世廷朝璟王一拱手,“王爷请便,臣在门外等候。”转身出了房门。
书房布置得精妙雅致,中间设一八骏图屏风,屏风前的画案上,摆放文房四宝,画案旁边是两张太师椅,供宾主在此喝茶叙事。
房间里烛光摇曳,阿颜眉眼低垂,气氛有些凝重,璟轻声说,“阿颜,你受苦了。”
阿颜不敢直视璟的眼睛,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
璟见此情景,走到她身边,想扶她去椅子上坐下,可刚伸出手,阿颜往旁边一躲,低声道:“王爷,请自重。”
璟心中一紧,想必阿颜怕隔墙有耳,“阿颜,我已派连顺在外守候,此刻绝不会有人靠近书房半步,你不必如此拘泥。”
阿颜没有动,冷冷地说道:“臣女愚钝,不知王爷深夜至此,有何嘱咐。臣女这几日,在嬷嬷的教授下,已经将各种礼仪熟记于胸,他日到了金国,必会事事以江山社稷为重,绝不负皇上之所托,请王爷安心。”
璟听着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心里像钝刀割过,今夜他冒险前来,为了想告诉阿颜,他已经筹划好一切,待两人出了京城,他会带她远走高飞。
眼前的阿颜,语气生硬,眼神冰冷,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想不通,平日里与他心意相通的一个人,怎么会几日不见,就换了性情。
璟正想开口,阿颜朝他一欠身,“臣女明日还要早起,试穿嫁衣,王爷若没有其他吩咐,臣女先行告退。”
璟憋了一肚子话,见阿颜要走,脱口而出道:“阿颜,你为何如此疏离,四年了,你我日日同进同出,一起读书,一起练习骑射,一起偷看王公公枕下的话本,我怎会识不破你的身份,你还要躲着我吗?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要你我出了京城……”
“王爷!”还没等璟说完,阿颜厉声打断,“臣女今日,头一次得见王爷尊容,不知王爷所言何意。臣女倒是有一幼弟,自幼入宫与皇子为伴读书。可幼弟前几日进山打猎,不慎跌落悬崖,至今生死未明。”
璟不知该如何作答,苦笑一声,“我倒是不知白府内,还有与阿颜同名的一位公子。”
阿颜神色未变,没有理会璟的问话,冷脸垂眸道:“夜深了,还请王爷早些回府歇息,莫惹人非议,臣女告退。”
阿颜转身踏出书房,半刻不敢停顿,一路跌跌幢幢,向自己房间快步奔去。
璟愣在原地,直到白相进来,才回过神来。白世廷见璟王神情哀伤,愣着不说话,上前劝道:“王爷,三日后便是出发之日,旅途必定艰苦劳顿,请王爷早些回府休息。”
璟面无表情地上了马车,辰时已过,长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路面的落叶被寒风吹得四处打转。
一颗心坠入无底深渊,阿颜为何要装作与他不曾相识,难道自己真是认错了人?不可能,四年的朝夕相处,他对阿颜的声音,容貌,害羞时泛红的脸颊,生气时的小动作,都了如指掌,就算她换了妆容,他也绝不可能错认。
阿颜此时蜷缩在榻上,怕被嬷嬷察觉出异常,她以锦被蒙头,低声啜泣。她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为了璟王,她心甘情愿舍弃儿女私情,哪怕远嫁他乡,客死异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