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夜空中飞舞着片片雪花,整个洛阳城笼罩在夜色中。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随即便被黑暗吞噬。
在西阳门的内侧有一条御道东西而行,御道北边是延年里。宦官刘腾的住宅建中寺就建在这里。
夜色中建中寺的侧门缓缓打开,元叉下马,趁着夜色进入。
只见刘腾的宅子雕梁画栋,异常奢华,元叉不由啧啧称赞,自愧不如。
在仆从的引领下,元叉进入了正屋,刘腾早在里面等他。刚踏入门槛,元叉已不只是惊叹,这里建的富丽堂皇,堪比皇宫的宫殿——含光殿。
元叉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刘腾说:“内臣在这里等待侍中久矣。侍中请坐。”
一个婢女端来了青瓷茶具,只见茶托为黄色胎,茶绿釉,开冰裂片,器型为浅盛,中有圆圈里,凸起约两厘米。这茶具的讲究一时也令元叉自愧不如。他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元叉是大丞相、江阳王元继之子,因娶了太后妹妹而更加飞黄腾达,官拜侍中、领军将军。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但在宦官刘腾的府邸,突然间觉得自己竟像乡巴野老。
刘腾屏退俾女,用尖锐刺耳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
“元怿与太后的私情已非一日,有他在朝中一天,你我必有一天会被他罢黜!太后现在还感念老奴拥立之功,那嗣每日出入宫闱,终有一日,会害你我于不义之地!夜长梦多,不如先除之而后快!也少了你我心患!侍中意下如何?!”
元叉冷笑:“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还不知将来谁先灭了谁呢?!”想着平日在朝中元怿看他时那高傲与不屑的神情,元叉狠狠地说。
“以太府卿之意,该当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刘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尖利阴冷的声音穿透大殿。
“清河王元怿乃孝文帝之第四子,出身高贵,又博览群书,文采出众,虽被太后逼幸,但是执掌门下省,朝廷事务也治理得井井有条,在朝中和百姓心中有很高的威望,权柄威势直通周公、霍光,非谋反不可以将其置于死地!”
“谋反?!”元叉手中端着的茶撒了一地。
“清和王元怿虽用法相绳,不可容情,但俊才茂德,礼敬世人,在朝廷颇具威望,而且太后垂爱,为国尽心尽力,如何能扣上谋反的帽子呢?”
“哈哈哈哈哈哈——”
“赵高尚能指鹿为马,在这宫廷之中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呢?!”刘腾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元叉和元怿都是元氏宗亲,从辈分上看元叉要高元怿几辈,算是元怿叔祖辈的人物。元叉虽因贪赃枉法,常被元怿训斥责罚,但他心里明白元怿乃朝廷之栋梁。
孝文帝共有七子,除一子早夭外,存活的六个儿子中长子元恂立为太子,后因反对汉化改革触怒孝文帝而被废死于河阳。三子京兆王元愉被高肇逼反,自杀而死。五子广平王元怀被宣武帝元恪软禁于华林别馆,于孝明帝熙平二年去世。六子汝南王元悦不近女色,喜读佛经,行为怪异。只有清河王元怿老成持重,喜怒不形于色。在与高肇的斗争中得以幸存。
虽与太后私情为人所诟病,但其翩翩佳公子,素有才望,好贤下士,辅政后多有建树,为朝臣和百姓所爱戴。
所以元叉虽对清河王怀恨在心,但于国于私,还不想让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