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休道:“若燕老爷子是正常病故,医师和仵作都可以作证。”
燕平乐叹了口气:“燕家在齐山也算大户,为了不让那份家产落在萍妹手中,他们各施手段,买通当地医馆和官府,非说家祖乃是意外身亡。”
我皱了皱眉,想不到这个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内里也有这等龌龊事。
杨萍末怯怯地开口:“民女不图燕家家产,照顾燕老爷子是本分。”
燕平乐接口道:“是,萍妹甚至跟他们说,自愿放弃家产,但他们还是不依不饶,非说萍妹是祸害,草民与他们据理力争,反被当成为财谋害家祖的共犯,官府与他们沆瀣一气,要抓我们归案,无奈之下,我们只能逃走,好在遇到苏将军,才有了这洗刷冤屈的机会。陆大人,我们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与萍妹心心相印,我们宁愿一分家产也不要,只要能还我们清白,让我们能像普通夫妻一样,过上平凡的生活。”
苏断山对陆休道:“我在追魏玉的途中碰到他们,大家都是被冤枉之人,同病相怜,我想到你们钦臬司不就是查案的嘛,正好能帮他们翻案,便将他们带回来了。”
我故意道:“苏将军不是不相信我们的本事吗?”
“其实,我当时的想法是,你们总归比那兰南县衙可靠些,”苏断山笑道,“不过经此一案,我对钦臬司有所改观,你们真是和其他酒囊饭袋完全不一样。”
他说话如此直爽,我与陆休都有些哭笑不得,就听他又郑重地说:“我不信任你们已是有错在先,你们还我清白更是有恩于我,日后如有机会,我定会报答你们!”说着,他竟向我和陆休行起礼来。
我们连忙拦住他,陆休道:“苏将军何必言谢,查案本是钦臬司分内之事。”
苏断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欠了你们的人情,却又有事相求,实在是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好人,请两位特使务必帮他们一把!”
我打趣道:“想不到看惯生死的苏将军,也会被儿女情长打动?”
苏断山挠头笑道:“我是想起了我的老妻,其实就这样平平淡淡,才是人间幸事。”
二人的故事我听明白了,尽管他们值得同情,但钦臬司不能擅自接案,恐怕我们没法帮他们。
我多少有些遗憾,正想着该如何拒绝这两个可怜人,忽然听到陆休说话了:
“只要你们果真无辜,我们定会还你们清白,但此事不宜由钦臬司出面,陈觜,这几日你我速速将魏玉案了结,之后我回京复命,你走一趟齐山,查清燕老爷子离世真相。”
我很是意外,忙点头应下,燕平乐与杨萍末二人欣喜不已,连连道谢,苏断山也很高兴,三人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陆休答应得这样痛快,应该是想借着查案达成其他目的,我心中琢磨着,等他们走后,便立刻问道:“有另外的任务安排给我吗?”
陆休笑笑:“聪明。魏玉案虽已终结,但我担心密国又出阴招,齐山距密国不远,你正好借燕家一事待在西南,时刻留意密国动向。”
我精神一振:“是!”
闲聊几句后,我打算回屋,临走前,我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虑:“之前你说,那本册子是庆王泄露的?”
“嗯,但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密国偏偏在册子外泄时突然发力煽动民意,我觉得……”
陆休看着我:“你想说什么?”
我吞咽了一下:“庆王会不会与密国早有勾结,想要趁此机会引起政变,篡位夺权?”
陆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摇头:“不知道。”
他说不知道,就代表还是有这种可能性的,而且我想说的还不止如此。
“你记不记得,密国那个三皇子慕良?”
“记得。”
我赧然道:“当时他曾试图策反我。”
“你同我说过。”
“我在想,此事颇像他的行事风格,会不会——他就是那个与庆王勾结的人?”
陆休面色凝重,沉思着没有说话。
我小心地问:“回京后你要不要进宫一趟?”
陆休轻轻叹了口气:“此事毫无证据,我再想想。”
“好。”我准备离开,刚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对了,明日我去帮你买匹马,你想要哪个品种?”
陆休怔怔地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不必了,我乘马车或骑驿站的马都可以。”
“可——”我本想说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但看到他眼眸深处的那一丝哀伤,就没再说下去,点点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