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浸润了残云的时候,在我耳边宛转的是隔夜的雨。
书本翻翻合合的声音,像一只趴在青石板上酣睡的蜗牛,让人忍不住埋头触碰;漫长的雨声在夜里宛转,迂回到冷清的巷子里。
思漫突然用笔戳了戳我的袖子,异常认真的看向我,脸上是浅浅的笑容。
“明天是周末,上午会放假,一起去看海吧。”说着,她懒散的伸了个懒腰,连同嘴角的酒窝也舒展开来。
”不了。”我几乎脱口而出,又把头沉重地埋进乏味的历史书上。
她若有所思的看向我,乌黑色的眸子连同雪白的脖颈在灯光下被照的透亮。
“明天我要坐车回一趟朴水,陈铭也要回去看望一下家人,你要一起去吗?”我解释道。
结果不言而喻。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温顺的像一只柔软的猫。
次日晨雾弥漫,陈铭像往常一样在教室外等我,手里攥紧了去往朴水的车票。
我透过窗子望过去,他的眸子里有一种异样的色彩,我望着他,恍惚间像是望见了银河。
我轻轻地推开门,望着他漆黑明亮的眼睛,他撇过头去,不再看我。
“你和她是同桌?”他的嗓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踌躇良久,木讷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走?”他用力的抓住我的手,我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他抓的更牢。
我垂着头,有些沮丧的对他说:“思漫也要回朴水......我在等她出来。”
“好。”他的语气冷的像是要结出冰来。
他终是放开了我的手,而后背过身去。
过往的是那些属于他们的淡淡的细腻时光,在某个未知的光年崩塌。我看来看去,看不到未来。
“这么多年过去,你为什么这么恨她?”
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却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后悔不迭。
我才是最没资格替他原谅过去的人。
很久很久以后,他转过身去,这时我瞥见他的眼里闪着泪花,嗓音哽咽的唤着我的名字。
他把指甲狠狠的嵌进肉里,像是要把那些年里嚼穿龈血的爱恨融入抱紧她时的余温里。
而我却偏偏听见他说:“暮年......跟我回去吧。”
他用着近乎哀求的语气补充道:“回到刚开始的时候。”
我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算起来,我和陈铭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确切地说,是整整两年。
几年前父亲下海经商,生意还算红火,我同母亲就这样搬离了离朴水不算太远的南城。
那些年,我们谁都没有联系过谁。
那些年,南城的花落了又开。
那些发不出声的想念,来不及告别,就已破碎。
我们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先开口。他把一张皱巴巴的车票缓缓地放进我的手心,我望着手里滚烫的车票,泪水渐渐覆盖了曾经。
车票上的字迹被泪水打湿,隐约中能看见上方印着的几个令我魂牵梦萦的字。
朴水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