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也很厉害么?不是知道几个古方么?你瞧瞧我可曾骗你?”
菊香打开纸团来,“各种药材的用量……”
阿尔得意冷哼,“解药我可是已经提供给你了,剩下就看你的本事了。”
菊香垂眸想了片刻,点了点头道:“那我便把姑娘手下所中之毒的救治之法也告诉姑娘吧。”
菊香说了几个穴位,“以针灸按顺序,捻入穴道,一时片刻,就能醒来。”
“按什么顺序?”阿尔一直觉得大夏的针灸之法很是厉害,可她的师父不会针灸,她自己抓了几个大夏西北边境的郎中,也是学的一知半解的。
菊香微微一笑,“穴道我已告诉姑娘了,剩下的就看姑娘的本事了。”
“你……”阿尔脸面涨红,咬牙切齿。
却不愿在这玉娘子身边的小丫鬟面前低头认输,“我就不信我寻不出办法来!”
萧玉琢看着菊香一眼。
菊香重重点头,将那张纸收好。
萧玉琢提步向外走去,“多谢姑娘了,日后姑娘若是想要到烟雨楼听曲儿,不必扮作男装,烟雨楼也有专门给女客的雅间。”
“我送你回去。”景延年提步走在她身边。
“景延年,”阿尔忽然又叫住他,“你先别走,我还有话跟你说。”
萧玉琢脚步微顿,又立即向外走去。
景延年没有回头,冷哼一声,“抱歉,我没有兴趣听。”
“你当真不听么?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派人回了长安,将你就在宛城的消息告诉圣上,你以为,你身边宿卫一直向圣上称病,就可以永远躲在宛城么?”阿尔冷声说道。
景延年皱起眉头,转过身来。
阿尔笑了起来,“怎么样?人早已经走了,再过两日,你的消息必定躺在圣上的御案之上,你说你们大夏的皇帝,如果知道你非但没有在长安好好思过,反而跑到这宛城来逍遥自在,会怎么想呢?”
景延年轻哼一声,“圣上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臣子岂有揣度圣上的权利?”
“你不在意?不怕圣上降罚与你?”阿尔冷哼一声,指着萧玉琢道,“那她呢?这位玉娘子也不怕么?”
萧玉琢在门槛外头停下脚步。
她刚刚躲过梁恭礼,就是不想在她大业未成之时,被圣上提前发觉,扼杀于萌芽之中。
待她站稳了脚跟,她自会让圣上知道,她并没有死。
可是现在,为时过早了。
景延年看着萧玉琢略显僵硬的背影,他面色沉了下来,招来长青帮的随从,命他们急速传令,拦截去往京城送信的突厥人。
他回过头来看着阿尔,“这般步步紧逼,有意思么?”
阿尔笑起来,“怎么没意思?”
“无谓的纠缠,只能让人厌恶了你,却绝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萧玉琢在门外头缓缓说道。
阿尔哼笑一声,“这话旁人能说,偏偏玉娘子你说不得。”
萧玉琢也回过头来,看着屋里站着的阿尔。
“我在长安城的时候可是打听了,你是如何一步步纠缠,成为景将军夫人的!你可是大夏女子们的楷模!提到你就叫人想到一句话,‘女追男隔层纱’,你劝我不要纠缠,只怕最没有说服力了。”阿尔嘲讽道。
萧玉琢轻叹一声,“你和当初的她还真像……”
当初的寿昌郡主乃是天之骄女,满身荣宠无以复加。
就如同当今被当做掌中珠的突厥公主。
她们都是没吃过苦头,没受过冷落的人。以为这天下最好的,自己喜欢的,都该属于自己。
一味的向前冲,不惜手段。
“如果姑娘真的细细打听了,就该知道,当初的郡主那么做所带来的后果,不过是被厌弃罢了。”萧玉琢看了景延年一眼,“郡主是沾了时运不错的光,才让先帝爷下旨,又因长公主于景将军的母亲有恩,他才会不得不娶郡主。”
阿尔微微皱起眉头,“可是后来……”
“后来郡主想通了,这般用圣旨,用利益将两个人捆绑在一起,不过是彼此痛苦罢了。郡主放手,给彼此自由。郡主休夫之事,不知道长安城还在传与否?”萧玉琢说。
阿尔怔怔的点了点头。
景延年的目光也深深的落在萧玉琢的身上,“放手?给彼此自由?”
“是啊,不过郡主大概没料到的是,她放手以后,景将军竟然又不舍起来,郡主放过他,他却不肯放过郡主,反过来纠缠不说,还事事都想要郡主听他的,事事压制,不可理喻。”萧玉琢嘲讽道。
景延年向她迈近一步,“什么叫事事压制?难道关心和保护,在某些人眼中就是压制,是束缚么?”
“旁人有旁人的想法。不尊重旁人的自由,不尊重旁人的选择,凡是都想叫人听自己的,总觉得自己是对的,这不是压制束缚是什么?难道那被抹杀了人权的人,还要感激涕零不成?”萧玉琢立即反驳。
景延年哼笑一声,“那玉娘子说说,一个男人要关心他心爱的女子,要保护她应当怎么做?怎么才能叫她明白他的心意?难道就把她远远的丢在外头不管吗?”
……
“你们!”阿尔咬牙切齿,“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们是在我眼前互诉衷肠,好叫我知道你们多么相爱么?”
阿尔听着两人争执,一开始还在得意洋洋的笑,可听到后来,却越发笑不出了。
此时她脸色已经难看至极,怒哼一声。向门外跑去。
景延年正要拦她,她却猛地从袖中拽出一条帕子来。
往萧玉琢脸上挥去。
萧玉琢不防备,嗅到一股异香。
景延年拔剑挑开那帕子。
可那一股子异香已经弥漫开来。
“闭气!”景延年喝道,并以剑身打在阿尔身上。
阿尔向后倒退了几步,绊着昏迷的随从,跌坐在地。
她猛咳了几声,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
菊香扶着萧玉琢快步从门廊下头,走到宽阔的庭院中。
可萧玉琢却觉得那一股异香似乎一直萦绕在鼻端。
阿尔坐在地上,也不着急爬起来,她一双通红的眼睛,抬眼望着景延年。
“她就是你喜欢,你反复纠缠的人?”阿尔问道。
景延年抬手在鼻端挥了挥手,看她一眼,没有回答,也迈步出门。
阿尔坐在屋子里。眼睛通红,似噙了泪,还在生生的忍着。
“走吧,这香似乎要不了命,我先送你离开这儿。”景延年的声音从庭院中传来。
阿尔起身,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院中的人回头,却只听得门内似乎传来隐隐约约抽泣之声。
景延年送萧玉琢离开,留了长青帮的人守在客栈之中。
送了萧玉琢回到玉府之后,他问菊香,“那些突厥人,可真会无声无息而死?”
菊香微微一怔,继而笑起来,“将军怎么也信了呢?不过是吓唬那公主的,不必施针。他们也会在今晚醒过来。所以才叫将军又绑了他们,将军可要叫长青帮的弟兄们留心了。”
景延年抿了抿唇。
被蒙在鼓里的阿尔还在琢磨着那几个穴位,究竟要按照什么顺序施针才能把人救醒呢。
菊香研究了阿尔给的药方,自己配好了各种药材的分量。
将药材熬煮在浴盆之中,将竹香放入浴盆,用药浴熏蒸,逼出她体内之毒。
菊香所读医术众多,当初她在宫里学医的时候,曾去过宫里的藏书楼。
她师父又是厉害的,她深谙举一反三之法。
明白这毒奇在何处之后,她又根据阿尔的药方,一面调配了方子药浴,一面也熬煮了药汤,灌竹香喝下。
双管齐下,傍晚的时候。竹香就醒了。
她的高烧也已经退了。
萧玉琢松了口气的同时,忽而发觉自己不能说话了。
她惊慌的拽了拽菊香,给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菊香莫名,“娘子怎么了?”
萧玉琢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菊香怔了片刻,立时明白过来,“是那方帕子!”
萧玉琢也跟着点了点头,她就感觉那帕子上的香味儿,似乎一直都在脸前头,挥之不去。
该不会就这么哑巴了吧?
天生哑巴也就罢了,原本好好的人,突然说不出话来,还真叫人着急。
菊香忙道:“娘子别急,且叫婢子好好看看,仅凭着香味儿。就叫人失声,还从未听说过。”
她拿了灯烛检查了萧玉琢的嗓子,又细查了脉象。
萧玉琢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安慰自己,即便真的哑了,也没关系,好歹她还能听见,好歹会写字,也不影响跟人交流。
不说话,倒还显得她更沉稳呢,也是磨练人心性的好机会。
多少人因为说错话,多说话而吃大亏的?说这还真是好事儿呢。
她正这般安慰着,菊香从沉凝中抬眼凑近她,在她光洁细腻的脸上仔细瞧着。
菊香凑的这般近,萧玉琢有些不适应。
她欲要向后躲。菊香却突然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
萧玉琢微微诧异。
“果然是香粉,”菊香冷声道,“这香粉有麻痹声带之效用,因药质细腻,如粉一般,洒在脸上也不易察觉,一点点吸入气道之内,粘附在气道管壁上,麻痹的作用就会一点点发挥出来。”
萧玉琢听得似懂非懂。
菊香有道:“若婢子猜测不错的话,娘子现在应当是嗅觉、味觉都失敏了。”
萧玉琢吸了吸鼻子,不对呀,她先前还能闻到那香粉的味道呢?
可似乎也只有那香粉的味道,并没有旁的味道了。
菊香连忙将插着花的花瓶拿来。
萧玉琢动了动鼻子,她摇了摇头。
菊香又捧过一碗茶汤。
萧玉琢吃了口茶,仍旧摇头。
“娘子不必担心,先洗漱更衣,把药粉弄干净,婢子为娘子施针减缓麻痹之感。并无大碍,少则一两日,多则三五日,必定能够恢复的。”菊香微笑说道,“摸清了那突厥公主使毒的习性,她倒也不难对付。”
萧玉琢皱眉,她到桌案前,提笔写字,“那突厥公主,岂是叫我暂时失声而已?只是捉弄人?”
菊香垂眸道:“娘子不知,这药粉不易察觉,若是贸然用清热降火之药,则会加剧病情,或让病由表及里,伤及肺腑,到那个时候,就不单单是暂时失声了。而一般的哑症,多用降火下行之药。”
萧玉琢不由佩服的看着菊香,不能褒扬她几句,萧玉琢微微一笑,竖起了大拇指。
菊香含羞低头,“伺候娘子,本就是婢子职责,还是婢子学艺不精,若是早能发现,也不至于让娘子吃这苦头。”
菊香叫人烧水,伺候着萧玉琢更衣沐浴。从头到脚的都细细干净。
萧玉琢在内室沐浴之时,梅香从外头回来。
菊香出去和她交代,告诉她竹香已经醒了,娘子这边,这两天要多精心。
说着话的时候,却听梅香长吁短叹。
萧玉琢沐浴之后,神清气爽的走出来,却见梅香愁眉苦脸,原本明媚的小脸儿全然垮了下来去。
她张口就想问,没发出声音来,才想起来自己如今失声了。
她以询问的眼神看着梅香。
梅香却扯出个笑脸来,“竹香醒了,真是好事儿。虽然娘子暂时不能说话,但毕竟只是暂时嘛!娘子不要过于忧心,一切都顺顺利利的照着娘子的想法发展呢!”
萧玉琢翻了个白眼,竹香刚脱险,她就着了道。这还叫顺顺利利的发展?
她忽而又将目光落在梅香脸上。是不是梅香遇到什么不顺利的事儿了?
“婢子还没见过竹香,婢子给娘子请了安,这就去看看竹香去!”梅香蹲身行礼,遮掩着自己脸上愁苦的脸色,退出了正房。
菊香为萧玉琢铺好了床榻,让她趴在上头,为她施针。
这边施针结束,针都收好了,梅香却还没从耳房回来。
萧玉琢拽了拽菊香的手,穿好鞋子,指了指耳房的方向。
菊香点点头,扶着她往耳房去了。
耳房的门半掩着,萧玉琢拽住菊香,侧耳站在门口。
梅香的声音从里头透出一句半句来,“他们听出我口音不是宛城本地人,又没什么本事,就欺负我……一个劲儿的抬价,还出言不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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