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笪筱夏,只会围着他而旋转,再没有其他。她有朋友,会关心她,爱护她。她有亲人,整个冷家把她当做掌上明珠,珍之爱之。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不够。他贪心地想要把她重新夺回来,将自己曾经欠过的,爱过的,后悔过的,全部都弥补给她。让她做这世上最幸福的人,让她不用每天睁着那双空灵的眼睛,内心却寂寥幽暗,深沉复杂。
鎏金有点尴尬,萧然忽然闭上眼睛,整个空间顿时觉得闭塞得吓人。可她又不甘心就这样轻易离开。
好如容易,云溪将冷家从悬崖边拉回来,詹父几乎算是发配,詹温蓝宣布破产,眼见峤子墨和云溪的关系越加融洽,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难道他不知道云溪的幸福得来不易吗?
鎏金地以为他不会再说话,却不想,萧然忽然睁开眼睛:“我会看着她。”
那目光里的执念,让鎏金硬生生地脊梁一僵,“可云溪或许并不希望你这样跟着她。”
从B市跟到香港,又从香港回到B市,如果是心爱的人,会觉得甜蜜非凡,可如果云溪并不爱他,只会觉得纷扰。
萧然的下颚一紧,全身像是被击了一拳一样,整个人浑身动都不动。
鎏金从没见过,光鲜亮丽、高人一等的萧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是绝望颠覆了他人生的一切信念,眼前被一片黑暗淹没,再也寻不到丝毫曙光。
那般俊雅高贵的人,半张脸都印进了阴影处,仿佛是一只无法在阳光下行走的影子,透着无尽的悲凉和愁思。
鎏金有些跌跌撞撞地跑回位子上。那个在她青春年少时,被封为神坛上的人物,竟然会失魂落魄至此,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那几句话就像是匕首一样,在他强撑的希望上开了一个洞。
司徒白看着脸色发白的鎏金,以为她是被萧然震的,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云溪坐在位子上,似乎一无所觉,盖着那层被子,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而这一晚,萧然再也没有出现在头等舱……
飞机抵达北京的时候,不过才十一点左右。鎏金和司徒白商量了一下,决定跟着云溪先回冷家,至于峤子墨,似乎今晚十分繁忙。刚一下飞机,就有一辆黑色的加长劳斯莱斯候在机场外。
萧然看着云溪,“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云溪今晚,终于第一次正视他的目光,“这里出租车很多,不用麻烦。”
峤子墨站在劳斯莱斯旁边,听到云溪这不冷不淡的一句话,眼中顿时浮现点点笑意:“萧先生,不用客气了,送云溪回去的时间我总是有的。”
萧然看着月光下,越发显得飘渺的峤子墨,沉默良久,终究静静道:“那就麻烦你了。”
便是司徒白都觉得这一刻,不忍去看萧然的嘴角那勉强的笑。
云溪她们上车后,司徒白和鎏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窗外向后倒去的风景。
云溪似乎在飞机上睡得非常充足,这一刻,眼里犹如光影飞过,越发显得神秘静谧。坐在她对面的峤子墨指尖点了点身下的皮椅,浑身犹如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分毫……。
第二天,詹温蓝的管家果然将云溪的原话带到,詹温蓝十一点准时在门卫的打量下,静静地走进冷宅。
还是那么熟悉的摆设,依旧带着曾经温馨的点滴,只是,如今,这房子里每一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已经冷若冰霜,再不复当初的热情而温暖。
詹温蓝平静地站在大厅,任一众人用鄙夷而冰凉的眼神刺穿着,他浑身像是沁染了冰雪,毫无反应,只眼中那一点,像是冬日里最后的一抹珠光,虽然摇曳,却始终灼烧着他的心。
李嫂冷然地从他身边走过,朝着家里一众佣人和保安员道:“都站着干嘛?没见过狼心狗肺吗?要不要我去把电视搬下来,放给你们看《动物世界》看个够?”能不是狼心狗肺吗?先生当初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同意了詹温蓝对云溪的求婚,亲自将自家最珍爱的闺女的手递到了他的掌心。他怎么忍心?他怎么敢告诉她们,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陷阱,都是精心设计?小姐那般冷清,可既然愿意和他一起出国留学,一起同进同出,他怎么下得了手?就因为想要帮助父亲更上一层楼,就这样构陷冷家?两年,至少花了两年的准备,这么长的时间,他就没曾动摇过?难道,这世上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比权势更重要的?那么小姐呢?他又将小姐摆在什么位置?如果冷家真的倾覆了,他以为小姐还能是以前的那个冷云溪吗?
准备等着小姐下楼的众人眼见李嫂眼睛都红了,赶紧上前劝住她:“夫人还在楼上呢,她心脏不好,您也不是不知道。说话还是小声点,免得她受到刺激。”
“对啊,对啊,李嫂。”帮厨的人递上纸巾:“既然小姐让他来,肯定是找他有事。说完了就让他走,您何必动气。”
谁都知道,当初因为那场轩然大波,李嫂差点命都没了,此刻只怕她心绪不稳,一个个都赶紧护着。
云溪下楼的时候,就见詹温蓝像是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杵着,四周的人都用一种恨不得将他剥皮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却浑然未觉。只是,听到她下楼的脚步声,那一刹那,他眼底的光豁然一亮!
“去院子里谈吧。”云溪莫无表情地从他面前走过,空中带起一片清冷的幽香。詹温蓝嘴唇一白,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这个香,似乎在哪里闻过……。
李嫂见云溪连一丝情绪起伏都没有,心中不知道是安定了不少,还是心疼颇多,只觉得,当初劝云溪一定要抓紧机会的自己傻得可以,当初,怎么就会那样瞎了眼。
下人们赶紧把她送回房间,小声地劝着:“李嫂,现在那詹温蓝就是个丧家之犬,都已经身败名裂了,您还为他置气,不值得。昨晚您不是也看到了,那个峤公子,真正是天上的人一样,和小姐站在一起,简直就跟做梦一样。您以前不也说过,他和老爷子认识吗?小姐都不回头看了,您何必耿耿于怀?”
李嫂想起昨晚十二点左右,突然接到云溪电话去开门的那一瞬间,站在她面前,轻轻地将云溪的手扣住的峤子墨,心中顿时一定。
众人见她面色转好,嘻嘻哈哈地想法子逗乐。
等到从李嫂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一个个就像是上了发条的玩具一样,争先恐后地趴到二楼的窗户上撩起窗帘就往院子里看。
果然,小姐和那位詹温蓝还站在那。
詹温蓝的脸色越来越白,似乎想要靠近一点,却又被什么挡住了一般,挪不动步子。小姐却是坐在太阳伞下面,不管是表情还是脸色,什么都看不清,啧,真可惜。
“詹温蓝,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一个特别矛盾的人?”逆着光,云溪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有点透明。此刻,她一身家常衣物,神色慵懒,语调平静,却让詹温蓝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顿时觉得天人永隔。她的眼睛里,甚至连憎恨都没有。
一旦弃若敝履,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没由来的,他心中只有这么一句话,反复地回荡在脑海。
“你外婆身体抱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的管家不去求你,倒是不辞辛苦的跑到我面前来低声下气。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你倒永远选了个错的立场,把事情越弄越糟。”云溪饱含笑意地望着他,眼中一片刀锋般的锐利。
他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看到我了。”站在那草坪上,詹温蓝脸上带着就不见阳光的惨白,目光贪恋地落在云溪的脸上,似乎是每一分每一寸都不舍得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