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还是有意为之,给他一本小书,当时已然破烂不堪,字迹难以辨认,却并不多说。外公心中好奇,便选上好的澄心堂纸,逐字逐句抄录成书,才知是兵书《握奇经》。
“外公少时专务音乐,喜用音乐演绎万籁之声。《握奇经》相传其经文为黄帝大臣风后撰,周朝开国功臣姜尚加以引申,汉武帝丞相公孙弘作解,论述商周时车兵和徒兵方阵变换。
“‘经曰八阵,四为正,四为奇,馀奇为握奇’,用正兵和奇兵来说明八阵,既可将徒兵与车兵车首尾连接组成方阵,‘或合而为一’,也可将兵车、徒兵分别配置变为圆阵,‘或离而为八’。它在八阵之外又首提‘余奇’之兵,即游军。
“无论八阵或游军均应据‘天文、气候、山川、向背、利害随时而行。布阵时,游军于阵前两端警戒;布阵毕,即撤至阵后待命,‘从后蹑敌,或惊其左,或惊其右’。战时,四正四奇之兵与敌交锋,游军寻机而动,奇正相合,攻守兼备,灵活机动。
“它将八阵分别称作天、地、风、云、飞龙、翔鸟、虎翼、蛇蟠,其中天、地、风、云为实,发动时,幻化为飞龙、翔鸟、虎翼、蛇蟠为虚,听金革角声,望旌旗麾动。再辅之以游军之行,‘乍动乍静,避实击虚,视羸挠盛,结阵趋地,断绕四径。后贤审之,势无常定’,端地变化无方。
“外公有感于《握奇经》各种阵法中的金革角声,醉心用音乐演奏,由此而出的音乐天地轰响,风云雷动,间或游音偶尔发声,说不尽的雄奇奔放,起伏跌宕,竟然是绝唱。外公更因此认定此兵法定然神奇,便潜心研究。
“此书最重奇正虚实,首倡游兵布设,与历代兵家中的李靖用兵最合,外公便借《李卫公问对》将自己兵法所得和盘托出,‘靖曰:先教之以奇正相变之术,然后语之以虚实之形可也。诸将多不知以奇为正、以正为奇,且安识虚是实、实是虚哉!’,并在其中提及‘黄帝兵法,世传握奇文’,均是因偶尔得此书之故,世人却颇有不知。
“以后外公将此书并《李卫公问对》给了我爹爹。我爹爹依靠这两本兵书奇正并用,虚实结合,重视游击战,并改进军械,果然用兵如神,成功征服西夏,攻灭吐蕃,开拓西南,巩固边防,终于将湖南、湖北、西夏、吐蕃共四十多州县土地纳入大宋版图。此书虽小,却是我传家之宝,今日无论送予何人,都不许看轻它。”
当年章潇母阮遄要嫁章惇,其父阮逸不喜章惇乃有妇之身,并不允准。后来阮遄随章惇戍边西北,阮逸终于无可奈何。至于《握奇经》与《李卫公问对》是阮逸赠送还是阮遄私拿,便不被外人所知了。
“当朝许洞的《虎钤经》既述古人,又多己见,与《李卫公问对》几乎同时成书。它据天时人事变化加以推衍,上言人谋,中言地利,下言天时,兼及风角占候、人马医护等,奇谋诡道,凡适于兵家需要,就广为搜罗。特别是未战之前,欲谋用兵,先谋安民;欲谋攻敌,先谋通粮;欲谋疏陈,先谋地利;欲谋胜敌,先谋人和;欲谋守据,先谋储蓄;欲谋强兵,先谋赏罚等,于《武经七书》之外,更侧重‘以粮储为本,谋略为器’,实是一本难得的好兵书。
“这几本书中,我只持有《握奇经》孤本,却是极为珍贵。因全书只有区区三百八十字,通览极其简单,正所谓一目了然,眼下几个孩子人人均可阅读。不过此书所论虽然精辟入里,深明大义,但多数不能具体而详,翻阅中会其要义即可,以后再在使用中深刻体会,充分发挥。《虎钤经》《李卫公问对》我手头可没有,但这两书世上多有印本,郓王不妨为孩子们各弄一本。”郓王在一旁高声应承。
沈姑姑接过章潇话道:“看见几个孩子心里喜欢,满心里想要送些宝贝,可老姐俩加起来也没有几件,只能略表心意。这些孩子将要身负重任,与其说传经送宝,还不如说分任赋重。
“章姐姐的《握奇经》便送予弃疾,此书甚薄,怀英与九儿抽空也要翻阅。弃疾与怀英眼下去金国京都求学科举,熟悉其朝政军务。几年后怀英独自留下,弃疾却要在淮河以北金占地境内加入抗金义军,开游击战,按照此书奇正、虚实、握奇之要,更结合其它兵书,集百家之言,成就自己用兵之方略。”
弃疾接过《握奇经》,谨慎塞进贴身衣兜。后来他在抗金中遇事千头万绪,行进千难万险,多得《握奇经》启发,再自写《美芹十论》《九议》,条陈战守之策,此是后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