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奚放轻脚步,故意隐去自己离开的声音。
不想让莫枕月听见。
背后、脚踝都泛着剧烈的痛感,却抵不过心脏处的钝痛。
他用手撑住院落里那根粗壮的树干,另一只手捂着胸口,低垂着头,犹如受了重伤的野兽,急促而用力喘息着,仿佛要耗干浑身上下最后一点力气。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询问:“柯林斯先生,需要帮你叫医生吗?”
傅时奚深吸气。
脖颈上,青筋都在竭力地压制下暴出。
他强忍着,装作无事,回过头去,目光对上坐在院中,手执着毛笔,正在抄写经文的迟柏森,他垂了垂眼帘,望见纸页上,迟柏森已经抄写了一大半,不知在这坐了多久,抄写了多久。
傅时奚摇头:“不用。”
迟柏森没再强求。
他低头,笔尖轻触着纸面,继续抄写。
可字迹到底是越来越乱。
心绪难宁。
任谁看到情敌从喜欢的人房间里出来,都做不到心平气和,迟柏森也不例外。
直到傅时奚走过迟柏森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道:“今日急匆匆开进盛京城航道的私人飞机,是你们柯林斯家族的吧?”
“是。”
迟家有军方背景,不仅能知道柯林斯家族在华国上空的行踪,更加知道那条航道是以一桩“亏本买卖”,和高层换来的。
“以后别这样。航道要是被收回,再想申请就比较困难了。”
傅时奚轻轻颔首。
以后……?
没有以后了。
失去莫枕月的傅时奚,大概终身都不会踏足华国境内了。
至于那条航道,大抵也不会有再次被启用的可能了。
“枕月一直在很努力地忘记你。你一来,她大概又破功了。”迟柏森低头,嘴角牵出一丝苦笑,“今早的表白,她没答应我。她一直戴着面具,骗过所有人她很好,但唯独骗不过自己。她要是真的能忘掉,就该看着火焰吞噬掉你亲手抄写的经文,而非大庭广众下失态到用手去火里抢。”
“柯林斯先生,你为什么不重新来追她,求她原谅?”
傅时奚轻轻侧头,轮廓拢着月光,清冷易碎。
他轻声说:“太迟了。我已经没有资格了。而她,也不会再给我机会了。”
迟柏森沉默。
片刻后,傅时奚似想起什么,叮嘱道:“我给她留了药。你得盯着她上药,她很娇气,上药的时候可能会疼,你告诉她不会留疤,她就会乖乖忍着疼。”
顿了几秒,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她还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嘴硬心软,口是心非,容易感动。只要你陪伴在她身边,迟早会打动她的。”
迟柏森没回答。
只是看着傅时奚离去的背影,攥着手里的毛笔,低着头继续抄写,可是他越写越快,手越握越紧,最后竟是生生将手里的毛笔折断。
很悲哀。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这辈子,他都再也插不进这样深刻的感情之间了。
……
傅时奚出了院子,就被等在门外的霍华德和奈文扶住。
他也失了力气。
放心将重量压在两人身上。
霍华德实在无奈。
他不懂。
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闹成这样。
莫小姐手指被烧伤,柯林斯阁下就让他们千里迢迢送药过来,甚至亲自来取。取就算了,山上下了那样大的雪,路滑,天又黑,他只一个不慎,就摔得遍体鳞伤。
换做普通人,早就从山上一路滚下来摔死了,好在柯林斯阁下身手不错,但难逃满身是伤。
可偏这样,他还拖着一身伤,亲自上山去送药。
霍华德想到自己和奈文都轮番劝了,说这么重的伤,还是别上山了,他们可以亲自去送,以命相保,一定能送到。但是没用,傅时奚不答应,说什么都不答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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