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的过去

    慕容璟到达皇宫时，时辰已不早。

    虽看不到落日，却能透过层层薄云看到落霞的余晖，浅浅的紫色、淡淡的橘色，与他十二年前离开这里时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那时的他只有十岁，带走的也只有深深的恐惧和无尽的思念。

    而如今，他已是手握重权的王爷，朝中鲜有人能与他抗衡，他绝不会再任人宰割。

    说起慕容璟的过去。

    他的生母玉贵妃本是君上的发妻，曾经深受宠爱，当时群臣一度以为慕容毅即位后，定会立她为后。

    可不知为何，立后的前一天，他突然宣告天下：

    发妻慕容玉氏，贤良淑德，心系百姓安康，福泽天下顺遂，愿带发修行替众生求福，为我朝祈愿，即日起入主凤栖宫，特以其本家姓氏赐名为“玉贵妃”。

    立后之事暂缓。

    一时之间，王朝上下，沸沸扬扬。

    自那日起，慕容毅只是在每月初六由亲信陪着，会在凤栖宫呆上一日。

    慕容璟是在凤栖宫出生的。

    玉贵妃并未“母凭子贵”，恰恰相反，慕容毅去凤栖宫的次数更少了。

    偌大的宫殿，冷清的庭院，玉贵妃母子却是能自得其乐，互为彼此的依靠。

    她将慕容璟教的很好，小小年纪便可吟诗作对了。

    可一切美好，都在一道犹如晴天霹雳的圣旨之下，被瞬间击碎。

    十岁的慕容璟竟以“戍边御史”的身份，被派到边境驻守疆土。

    看似风光无限、圣恩浩荡的赐封，对于一个被迫要离开母亲的十岁孩童来说，没有丝毫意义，有的只是极力的排斥和恐惧。

    慕容璟离开那天，是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上车撵的。

    他们不顾他的哭喊，不顾他的挣扎，面无表情，不容反抗。

    一直立于原地的玉贵妃，看着车撵渐行渐远，视线愈发模糊。

    心，揪得生疼；泪，无止尽地流。

    “璟儿，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平安回来！”她喃喃自语，手心紧紧攥着一个玉坠佛像，不停地祈祷着。

    或许，上天是公平的；或许，上天在怜悯她。

    多年之后，当手握戍边重权的慕容璟，在万人的拥护下重返京都时；当那个气宇不凡、自信俊逸的年轻男子，再次出现在凤栖宫时，玉贵妃竟一时相对无言。

    她只是静静看着自己的孩子，从上到下、一遍遍地打量着。

    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我的璟儿终于回来了！”

    是啊，她的璟儿终于回来了。

    可她不知道，曾经那个无忧无虑、心思单纯的小男孩儿，已经回不来了。

    如今的慕容璟，在历经边疆战事的种种残忍、杀戮狠绝之后，早已不甘安于现状——他想要的更多。

    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好母亲，才能帮母亲夺回原本属于她的地位和荣耀，才能将他们母子这些年所受的苦楚，一一讨回来。

    此刻，心中思绪万千的慕容璟站在御书房的门外，却没有立刻进去。

    这是他第三次来到这里。

    第一次的时候，他只有三岁。

    那时，他与母妃获准可在御花园散步半日，可他半路贪玩与母亲跑散了，被第一次见面的大哥慕容玦欺负，一路跌跌撞撞小跑到了御书房，刚好碰到慕容毅从书房走出。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他说出自己的生母是玉贵妃时，他所谓的“父皇”露出怎样一副冰冷和厌弃的神情。

    那是他记事起与父皇的第一次相遇，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丝亲情与关心。

    第二次，是他以边疆守卫功臣的身份回朝时。按惯例，他要在御书房向圣上详尽报告边疆近年来的战况。

    当时的慕容毅对他也只有君臣之道，毫无父子之意。

    细想来，就连他“璟王爷”的称号，也是众位戍边将领力挺的结果，他与慕容毅的父子关系还真是讽刺呢。

    “璟王爷，圣上宣您进去御书房！”一位身材发福的太监轻声提醒道，打断了慕容璟的思绪。

    慕容璟回过神来，整理好心绪，“好！有劳徐公公了！”又恢复一副冷酷尊贵、眼神凛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