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明月歌坊
人都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下扬州,不过是为了美景和美人儿。而明月歌坊,便是美人儿最多的地方。
扬州城中,瘦西湖畔,明月桥旁,杨柳掩映之处,便是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明月歌坊。
明月歌坊的名气极大,算得上是扬州城中数一数二的青楼楚馆。那里面的姑娘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品,没有一掷千金的豪气,便进不去那歌坊的门槛。
但是,人人都不知道,这金碧辉煌的温柔乡——是洛阳倚月楼主亲自安插的一个暗桩。
十二年前,倚月楼主动用了楼中近半的人力和财力,将明月歌坊扎根扬州。表面上,明月歌坊是烟花之地,实际上,是倚月楼用来搜罗情报、观察江南武林动向的分舵。坊主由楼主直接委派。而下令创建明月歌坊的倚月楼楼主,便是我。
记得当年,自从卧龙帮之战完全平息后,细细想来,我就发现楼中对中原武林依赖性太强,而却一点都不了解江南武林的动态。卧龙帮围攻倚月楼之时,我甚至不知道我要面对的敌人有哪些,若非对江南武林一无所知,我也不至于向楚青岫求救。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亲身来到我一手缔造的明月歌坊。
站在明月歌坊的朱楼前,雁归踌躇不前,不安地看着我,似乎很怕进去。我走在前面,不顾他的反对,把他拽了进来。
明月歌坊的坊主陈玥,是倚月楼前任朱雀堂主。自从十二年前被我调到扬州,便极少与我见面。此次再见,她细细看了我好久才恍然道:“是、是楼主啊!这么多年不见,都出落成这模样了!”
“是什么模样?是好是坏啊?”我说着挽了她的手进去。身后雁归却拉住我另一只手,蹙眉低声对我道:“师父,我不想进去。”
“那不可以,今天来就是为你来的。”我对他悠然一笑,拉他一起进来,扭头对陈玥道:“陈姨,这是我徒弟。”
陈玥对上我的眸,了然的点头。拉过生怯的雁归,柔声问:“小公子贵姓?今年多大了?”
雁归用极不安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见我示意他回答,便道:“我姓段,双名雁归。今年、今年二十。”
陈玥上上下下打量了雁归好几番,啧啧赞道:“好个可人俊俏的公子啊!姑娘们一定喜欢——尘儿、叶儿出来吧!别躲了,知道你们都看半天了!”
随着陈玥的一声招呼,原来还静谧无声的大厅霎时间涌进来十好几个轻纱薄衣、雪肤玉颜、姿容绝佳的妙龄女子。
那些女子不过都只有十五六岁,有好些都应是还未****的雏花。她们都受过极好的训练,很是懂规矩,并没有举止放荡不羁,亦没有大声谈论雁归。只是十几双艳丽水瞳,都紧紧地盯着雁归,如同飞蛾向火那般感兴趣。
“师父,我……我再次无视雁归哀婉凄然的眼神,将雁归往“花丛”里一推,看着红粉佳人们簇拥着他离开。不知为何,我竟有那么,一丝丝后悔。
“当真是貌比潘安容比卫玠的美少年!也只有如此男子,才堪配我们楼主!”陈玥笑着调侃我。
笑着瞪她一眼,故意不去回想方才雁归慌乱不安的眸和我心底隐隐的后悔。就像回到孩提时代那般,半是撒娇半是娇嗔地道:“陈姨说得什么话!他是我徒弟啊——我若对他有情,这欢爱之事便自己来就好,又何必绕这么个大弯儿,让坊里的姑娘占了便宜去!”
陈玥点点我的额头,笑道:“你也大了,本就该嫁个良人。如今有一个,还收人家做徒弟,真不知道你说怎么想的!”
我挑眉戏谑道:“嫁人有什么好?像陈姨你——不是打算终身不嫁吗?”
“我倒是想嫁!可也得有人娶啊!”她叹了口气,拉我进她的闺房。先给我倒了杯茶,然后问:“好好地放着楼主不做,跑出来干什么?你走了,留下落灡一个人怎么办?她才十几啊!”
我慢慢品着清冽的雨前龙井,付之一笑:“十几怎么了?我十几的时候,已经是江湖里出了名的女魔头了。”
“那不一样!说吧——到底怎么了?”她倒是郑重起来,连笑都收敛了。
我斜斜往贵妃榻上一歪,笑意不减:“真的没什么,就是厌倦而已,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你让我说我什么好呢……她跪坐在贵妃榻下,圆润的指尖温柔怜惜地滑过我额前的碎发,眼中充满了无奈和疼爱。
她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常伴在我身边的堂主的角色——她曾是我的朱雀堂主,在我母亲不遗余力地追逐自己的爱情的时候,是她天天夜夜陪伴在我身侧。在我心里,陈姨,是比母亲还要重要的人。
但十二年过去了,时间是那么一种残酷的东西:无论你放松还是握紧,它都会从指缝间流走……大到不可抗拒。就像现在在我面前的陈姨,她眉间细小却不可忽视的岁月刻痕,她鬓角发间稀疏银白,本就说明了光阴荏苒、一去不返。当初花前月下的快乐无忧,早已是过眼云烟,留不住、回不去……
我仰面闭上眼,故意不去看她——算我对不起她。她希望我过的,是普通人的幸福和快乐,平凡点也没关系。但我,是无法去过的……是我不愿,而是我体内那日益强大的寒毒,不会容许!
“潇儿……的身体,还好吗?”
我撇撇嘴,佯装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嗲着声说:“不好不好!我整天头晕脑胀浑身发软,连路都走不了!陈姨你要养我!”
她用袖口掩住口笑得乐不可支。
我亦是笑着,但心里却是钝钝的疼——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只是如果说实话,你会接受不了……
过了一会,我笑着说:“陈姨,我想喝桃花酿!”
她摇摇头:“不行!桃花酿太过绵柔也太过烈,对身体不好!你不记得你十岁的时候,就为了服寒玉丹喝了那么一点点,睡了一天一夜呢!换个别的吧。”
“不要!那是才十岁!现在今时不同往日我都多大了?”我央求道。
“换个别的!”
“我就喝那个!”
“不行!”
“行的!”
“那,好吧。但是只能喝一壶!”她到了还是妥协了,她从来没法拒绝我的任何请求,因为她不忍心。
“陈姨,我想听你唱曲。”我记得教我弹琴的陈姨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她当年的一首“燕歌行”直把宫中的司乐女官给比去了,为此,礼部那位尚书大人似乎还找了了她很久。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她似乎也想到了当年的往事,浅浅一笑:“好吧,我试试,你听什么?”
“你唱什么我听什么。”酒还是那样的沉香浓郁,我喝着喝着就困了,她为我盖上锦被。眯着眼,我听到她若有若无的轻声叹息:
“潇儿,不要那么累,活的开心一点好吗?”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更紧的闭上眼,翻身睡了。
——不是我不想回答,而是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
她应该也不需要我回答,她是那么了解我。她只是又叹了口气,转身去取琴调音,为我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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