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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侄对食盐可有了解?”张守礼问道。
“这个……”方景楠缓了缓,仔细思索了一下,应道:“据我所知,现在的盐有湖盐和海盐之分?湖盐精细略贵,海盐粗糙便宜。”
方景楠每天早上刷牙用的就是湖盐中更优质的青盐。
顾名思义,湖盐就是从咸水湖里,直接风干日晒提取获得的食盐。蒲州边上的解州就有一处巨大的盐池,方圆三百多里,名为河东盐场,从那里出的盐叫解盐,也叫河东盐。
而海盐自然是从海水里提炼出来的,山东、江浙沿海地区,都有大量的灶户,专门给朝廷熬制海盐。取一口大锅,里面倒入暴晒之后的海水,然后底下烧芦苇杆子,把海水蒸发,以此提取海水中的盐来。
灶户是个比匠户军户还要惨的群体,常年烧火熬盐,很多人的眼睛都被烟熏瞎了。
见方景楠懂得一些盐业,张守礼又问道:“那你可知,制取海盐时,还有一种晒盐法?”
“啊?”方景楠浑身一震,整个人都不舒服了,他们竟然知道晒盐?
方景楠不记得在哪本书里看过,有人利用晒盐法,获取了巨量的暴利。他还准备着,以后有机会去了海边,也捣弄一下晒盐,猛赚一笔。
没料想,这都已经有人在弄了。
方景楠不知道的是,就算是熬盐法,那也是先让海水暴晒一阵,然后再倒入锅中熬制,而不是直接倒入海水来烧。不然的话,一锅海水能熬出几斤盐来。
所以,晒盐法是在这个基础上,形成了一套更好的工艺方法而已。
张守礼走上前来,在小桌上翻寻了一阵,然后取出一张纸,道:“徐光启徐大人,十年前归乡后,在上海县浦东试验了晒盐法,形成规制后,又上报给了朝廷,让陛下推行天下。”
方景楠接过纸册一看,上面详细介绍了晒盐法的几个步骤:建滩,纳潮,制卤水,测卤,结晶,捞盐。
然后上面还写出了结果,一千斤海水,通过晒盐法最后能得海盐三十斤。
跟着,张守礼又找出宋应星写的一篇小扎:作咸。里面也是讲如何提取食盐的。
“所以,你家老五就是在研究这晒盐法?”方景楠问道。
回想起五弟,张守礼轻叹道:“是,也不是。”
“制海盐时,无论是熬盐还是晒盐,得出的海盐里都会带有许多杂质。不如河盐那么纯洁雪白,入口也是多为苦涩,所以价格便宜。而老五经过几番试验,发现这些杂质分有两种,一种是泥沙等细小之物,这个简单,多花点功夫过滤可除;而另外一种导致海盐苦涩的,却是与食盐一般可溶入水中的杂物。”
张守礼顿了顿道:“而五弟他,却是寻找到了除去盐中苦物的方法。”说完,张守礼用手指沾起托盘里的食盐放入口中品尝,一边还冲方景楠点点头,示意他也试试。
知道这是提纯后的食盐,方景楠也不在担心,沾起食盐舔了一口。
唔……味道还不错!
此时大明朝沿海很多地区,已经陆续在改造使用晒盐法制盐了,只是因为海盐确实不如湖盐好吃,改造的成本也颇高,所以一直也没怎么形成太大规模。
但如果说有了提纯的办法,可以得到大量味比湖盐的精盐……
方景楠非常清楚里面巨大的商机,试探地问道:“这去除海盐中杂质的法子,能否透露一二?”
张守礼轻笑地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行!”
方景楠想想也是,张氏投入如此多精力研究此事,心里肯定也是如明镜般清楚此事的价值。
“呃,这个……既然不打算告诉我,那老族长还让你带我来看这些,可是想要与我合作?”
“合作?”张守礼一楞,忽笑道:“些许食盐买卖,我张家虽已败落,可万两白银还是能拿出来的,无需与人合作。”
“那是……?”
张守礼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方景楠明白其中必定有事,不然吃撑了闲得慌,带他来看这些?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祖宅外面的周边屋子里,可摆满了张家子弟的尸体。
暴乱后的片刻安宁啊!
方景楠也不说话了,既然事有后招,那就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显得自己太在乎一般。你不言我不语,两人便在屋子里转来看去,方景楠偶尔也翻一翻小桌上的各种书册文章。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张真灵走到门前,没有进来,躬身道:“父亲大人,三叔家幺妹的及笄宴准备好了,请你过去哩!”
“及笄宴?”方景楠一头雾水。
张守礼朝他微微一笑道:“贤侄,可方便与我同去?”
方景楠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心下暗想,难道这后招就落在这了?
好说也算见过一些风雨,方景楠一挺胸,毅然道:“不就是吃饭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