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择日登基了。”黄道周已经坐在了锦凳上,轻轻捶着他的老腿。
这锦凳是朱媺娖赐他的。
对于黄道周而言,已经,心满意足了。
心满意足的,不是朱媺娖赐他的锦凳,而是今日之事……从清军入关,黄道周辅佐三朝四帝……今日,总算是干成了一件……大功告成、功德圆满了。
读书人嘛,图得就是身后青史留名。
只要大长公主复辟,还有谁,能否定自己的拥立之功?
综观整个建兴朝,唯,石斋先生一人耳!
只是,黄道周心中有一丝隐隐的遗憾,吴王殿下……确实是个能臣、干臣,可惜了……人不能与天争啊,或许吴老爹给他的爱子取错了名字,取啥不好,非得争?!
虽然爱才,可私情不能盖过公义,就算再惜才……吴王也得死!
他不死,谁能安抚北伐军中那些骄兵悍将?
只要给一丝颜色,保管是开出一间染坊来……这险是万万冒不得的。
禁军出动时,已经叮嘱过了,见,则杀!
想到这,黄道周偷眼瞄了一下端坐在龙椅上脸色木然的朱媺娖。
殿下啥都好,就是太重情了。
可面南背北者,岂容私情?
斩断所有人间之情,方可为一朝圣君……不过已经不必担心了,只要吴争死于今日,殿下便会万念俱灰,此后定能清新寡欲,成为新朝明君的。
朱媺娖心里,绝不象她的脸容般木然。
心潮起伏,惊涛骇浪,非如此,不足以表达她此时的心情。
世间好物不坚牢,琉璃易碎彩云散。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吴争,别怨我!
不是我贪恋权柄,而是这一身与生俱来的责任。
为了今日,兄长死了,就在我的面前……。
我不能辜负,也不敢辜负。
好生地去吧,我定为你守此生,孤独……终老。
……。
吴争还在走,这一路行去,太多的往事浮上心头。
吴争不敢忘却,也不敢拂去。
回忆,是对亡者的尊重,无论是友、是敌,亦或者是那些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阵亡者。
无数的官员从承天门涌入,追随在吴争身后,当然,是吴争身后的,两侧,以至于逼得那些跪伏的禁军士兵,不得不跪行倒退,为这些朝廷重臣空出上殿的走道来。
吴争走得洒脱,官员跟得恭敬。
在这个时候,已经再无什么往日嘴里的伦理纲常、正朔大义。
他们只做一件事,不,一个字……顺!
如果非要再加一个字,那就是……恭,合起来便为,恭顺!
吴争走得很慢,慢到一直等来了一身血渍斑斑的刘元、黄昌平。
等来了王翊,和他身后一行同样恭顺的宗室。
也对,此时整个应天府,除了禁中,恐怕没有人不知道兵马司前那一场一边倒的战斗了,如果非要将它称为战斗的话。
也没有人不知道,玄津桥边,十多万民众硬撼数千京军,伤亡者上万,而最后,此部京军被吴王亲卫营射杀于河岸边,无一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