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征二十七岁的生日在半个月后到来。
往常的生日他基本上不会过,因为这是他来到世界上的那天,也是他母亲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他的出生伴随着董毅一生最刻骨铭心的痛苦和折磨,甚至说后悔,如果事先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根本不会和刘悦蔷要这个孩子。
董毅从来不给董征过生日,只会带着他去公墓和从未谋面的母亲待一会儿,之后长大些的董征认识了苏岱君,苏岱君就会偷偷把他带出去买一个蛋糕庆祝,再往后,是长大了的董临海和苏岱君一起和他庆祝。
但今年不一样了。
这天崔左荆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董征还在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都快日上三竿了,他也没去上班,就躺在床上盯着他看,那目光温柔缱绻,想必已经抚过了他睡颜的每一寸,把他脸颊上每一根细微的绒毛都看清了。
说实话,怪渗人的。
崔左荆被盯的一下子就从迷蒙中清醒了,他已经好久没在早上和董征一张床上共同醒来过,一般等他睁眼董征早就去公司了。崔左荆翻了个身,稀奇地爬到他身上,问:“今天没去上班吗?”
他声音还带着刚睡醒些微沙哑,董征顺势一手揽着他的腰,道:“今天不上了,带你去一个地方。”
“啊?”崔左荆下意识以为董征要带他约会,但很快发觉到董征的情绪不太对,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董征起床去洗漱,崔左荆在床上坐了会儿,等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才骤然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董征的生日,也是他母亲的忌日。
董征从没给他提过这天的具体时候,崔左荆会知道还是私下里问的董临海,董临海竹筒倒豆子一样什么都给他说了,包括但不限于小时候的董征有多可怜,他会变成如今这样成熟老练的模样,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要跟着董毅去祭拜母亲,基本上没在生日那天放肆地出去玩过,顶多就是苏岱君带他到附近转转。临海的生日比他早上一个月,每次看到家里人给弟弟大张旗鼓的庆祝,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心里肯定难受的要命。
听得崔左荆心里,啧,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就好像吃了一个没熟的果子,又苦又涩直接从心底泛到牙根。
“我偷偷给你说啊,现在想想,我发现我哥趁着我还小分不清事理的时候偷偷整过我好多次,不过没办法,要是我的情况和他那样,我肯定也不舒服。”董临海故作老成地叹息一声,道,“没关系,我原谅他,谁叫他是我哥呢?”
“这怪不得他,谁叫你傻发现不了呢?”崔左荆理直气壮地护短,口嗨过后又安抚道,“其实家里有两个孩子的都会这样吧,我和我妹有时候也会互整,每次闹得我妈都恨不得把我俩拽着腿从窗户里扔出去。”
崔左荆其实早就给董征准备好了礼物,昨晚打游戏弄的有点晚睡蒙了才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一阵子他蹭热度发的游戏视频因为声音不错,加上可怕的冷静淡定和清奇到简直有毒的玩法,被某个观众和其他知名up主的视频剪辑到一起做了反应特辑,竟然有点要火的势头。
崔左荆没想到自己竟然真能借此有一些微薄的收入,虽然是真的微薄,但也是他靠自己赚的钱,董临海也知道此事,说他要是肯开摄像头露个脸肯定会吸引一大波颜粉火速爆红。
可以,但没必要。崔左荆才不屑于搞这种小操作,最开始他的初衷就是打游戏而已,并且希望关注他的人也同样是喜欢游戏的。
两人洗漱穿戴完毕,到小区楼下吃了早饭,董征在花店买了一束粉色康乃馨,开车驶出了市区,车里吹着冷气,崔左荆望着窗外渐浓的绿色,大概知道董征要带他去哪里。
奥迪在墓园外的停车场停下,今天不是什么祭拜的特别日子,只有寥寥数人,董征捧着鲜花,从驾驶座下来,他望着眼前的墓园,深深吸了口气。
每年董征都会到这里来,怀揣着说不上来的复杂心情,去祭拜给了他生命却没能和他有过任何相处的母亲。小时候他不懂,董毅让他给妈妈说些话,他就乖乖站在冰冷冷的石碑前说一些最近的事情,内心却毫无波动。再大一些,他会止不住的幻想亡故的母亲的模样,幻想如果她还在,自己应该会像刚出生的新弟弟一样幸福。
但这次,他有了截然不同的心情。
墓碑整齐的排列,崔左荆跟在董征身后,最后停在了其中一块前,董征蹲下身,将花轻轻放在墓前。
石碑上刻着“爱妻刘悦蔷之墓”和生卒年,崔左荆默默算了下,她走的时候,才只有二十三岁。
墓碑上没有贴照片,于是崔左荆也就无从知晓刘悦蔷的模样,不过从董征的眉眼来看,她一定是个美人。
四周安静,只有林中时不时响起的鸟鸣,沉默半晌后,董征轻声道,“妈,今年我经历了一些特别的事情,有幸认识了许多伙伴,也非常幸运地亲眼见到了您。”
他曾在玩偶之家的梦中清楚看到,年轻的刘悦蔷在朝圣的最后关头拜托常慧,请求她将辛苦获得的黑金卡牌交给也许会来到纯白地界的自己。
她两次舍弃了自我,只为让她怀胎十月却不曾见到一眼,甚至不知到是男是女的孩子有更多的希望。
董征也曾在好邻居富豪别墅的镜子里看到过她,那面镜子能够映出照镜者心中思念之人,镜中的刘悦蔷挽着他手臂,尽管只是虚影,却似乎仍存有温度。
“我不知道您是否还继续生活在纯白地界中,又或是已经不在,但不管怎么样,您都可以不用再担心我了,我今天就二十七岁了,过得很好,也有了可以陪伴我一生的爱人。”
崔左荆偏头看了他一眼,身侧的手被董征握住,董征也看向他,眼中有淡淡的笑意:“要和我妈说几句话吗?”
崔左荆啊了一声,没什么心理准备,他想了想,道:“阿姨好,我叫崔左荆,也是曾经纯白地界的朝圣者,多亏了您的当初留下的黑金囚徒卡,才能和董征认识,虽然当时闹得挺不愉快,但后来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逐渐发现他这人真的挺不错,现在我们成功从纯白地界出来了,您可以放心,以后我也会好好照顾他的。”
康乃馨粉红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晃,董征牵着崔左荆的手,这是这么多年来,他在母亲墓前最欣慰,甚至说最开心的一次。
“你要不要单独给阿姨说会儿话?”崔左荆道,“我去旁边站一会儿吧。”
他远远地走到一边,到了听不到董征那边声音的地方才停下,崔左荆低头看着脚边的草叶,突然有些想家。
还有些……想叔叔了。
崔左荆深吸口气,扬起头将忍不住泛起的眼泪憋回去,他看过去,董征已经蹲下身,似乎在说着不好意思被别人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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