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内万优神态闲适,又开了腔:“你们受的是西厂的命令,西厂受的是皇帝的驱使,而这皇帝,听的却是娘娘的话,本公子虽无品无级,可在娘娘跟前的地位,尤甚于雨化田千百倍,你们胆敢忤逆,下场只会比这大档头更不值当,听清楚了没有?”
那几人顿了一刻,才齐声道:“属下明白。”
万优打了个呵欠,懒目一瞥:“这西厂督主,为何没来啊?”
“督主大人有事在身,不便前来。”
万优重又躺回歌妓怀里,挑眉哼笑道:“这倒奇了,现下眼前摆着这么大的功劳,他倒不争不抢?有可能吗?”
“……”
万优叹了一声,讥讽道:“这雨化田可不老实啊,生就一副妖魅相,爬得上绣床也不稀奇,仗着娘娘宠爱,就肆意胡作非为,这野心昭昭,将来,还不得登峰造极,爬到龙床上去?哈!娘娘千防万防,防着那些千娇百媚,却没想到会有此一招吧?”
顾少棠心一抖,只觉一股寒气透背而来,侧目瞧见身后人唇边勾着一抹浅笑。
那笑,却比冰霜更冷,直像一把出鞘的利刃,要剜人心骨。
顾少棠见他这般神情,便知万优口中所言,定是辱了他,心里也暗暗好笑,这雨化田,竟也有受辱而不发作的时刻?
显然,她忘了自己正受人挟制,唇边笑意未及隐去,猛被他抬指按住,下颌被迫抬起,目光瞥去,见他脸色阴沉地盯视着自己,乌黑鬓发染着星月的光辉,真真如妖邪一般,蓦地又觉彼此身躯紧密相贴,温热缱绻,一时有些怔愣。
雨化田凤眸一眯,两指倏然施力,往她粉嫩的唇瓣蹂躏了下去。
顾少棠吃痛回神,苦于双手受制,挣扎不开,心内郁闷无处发泄,张口就往他指背狠狠咬了下去。
雨化田手指一颤,只觉她洁白的贝齿,跟鱼儿上了钩似的,咬着他指节不放,牙齿坚硬咬合带来的疼痛,又掺有她唇间温热绵软的触感,鲜明对比,竟引发一阵奇妙的酥麻感,雨化田喉间一紧,眸色一沉,紧扣住她的腰,声线喑哑,在她耳边低声命令:“松口。”
顾少棠报复似的咬得更紧,微昂首,目光灼灼瞪着他,仿佛在反命令。
雨化田无法,只得先松开对她的钳制。
他知道,与她碰撞,让步,意味着什么。
掌下一松,已知变数。
顾少棠得隙,左手猛施擒拿,扣他腕间脉门,足尖踮瓦,灵巧抽身而出,寸斜檐,旋踵间,运用巧劲,反一把将他甩向墙壁,右手抽了一把飞镖,压制其动作同时飞镖旋握于掌,狠狠朝他扎了下去——
削铁如泥的钩尾飞镖,在距离雨化田咽喉仅仅半寸的距离,偏斜轨道,扎入了墙壁里,碎屑轻滴。
雨化田没躲没闪,一如在穆府与她斗剑时那般。
楼内不知楼外事,万优吩咐西厂一众入二楼厢房待命,着人离开,自个只便歇着。
夜冷风轻,只剩笙箫丝竹之声,轻盈音律,漫出窗棂,萦于耳际,这窄檐高处不胜寒,得了月光眷顾,莹辉漫漫,笼着两人,影子曳墙,一动不动,仿佛栖化成石。
雨化田默不吭声,只定定看着她,那双眼眸,甚至比这夜色更深沉,在他眼里的倒影,顾少棠看到了眼神彷徨的自己,指尖一颤,眸中陡然渗入一丝凛然,咬牙握紧飞镖,猛然往他脖颈划曳而去。
终还是停下,刃处,在他脖颈皮肤之上,无法再挪动分寸。
指掌在发抖。
他的脸沐浴在月光中,平静得就像深谷中的湖水,而她只是湖水中偶然被风吹起的涟漪,不断地动荡,却始终无力挣脱他的掌控。
她能屡次佯装落于下风骗他出手相救,他又何尝不是胸有成竹知她无法对他狠下杀手?
顾少棠咬紧牙关,懊恼至极,拔出飞镖,用只有他听得到声音道:“雨化田,我欠你一个人情,这次就放过你。”
她知道这是一个多拙劣的借口,只是不甘心,太不甘心。
想要找到宣泄的出口,想要得出不杀他的理由,想要证明自己并没有被他动摇。
而敏锐如雨化田,又怎么可能看不穿她的不甘心?
默然不语,并不是应承,只因她一字一句,如同强调,从来傲视的眼神,却在狼狈闪躲,那模样有多别扭,就有多可爱,于是勾唇浅笑,冰冷冷的一句话,到了嘴边,重又沉到了心底。
顾少棠,你欠我的,永远还不清。
相对无言间,蓦又听得一阵脚步声上楼来,片刻,一道老妪声音传出:“少爷,属下已调查过,那顾少棠几人全不在府衙,也不在聚盛客栈。”
美人榻上,万优懒目一瞥:“那你就这样回来了?”
那老妪一抖,忙道:“属下又去义士盟查探,只见得那伤重的樊华还在,其余几人全无踪影,属下已派人出城查探,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
万优叹了一口气,曲起指节轻敲额际:“全都跑了,叫本公子没得玩,这怎么成?唉,爷现在好无聊好无聊,你说,该怎么办?”
那老妪寻思道:“属下尚有暖玉丸几颗,少爷要不要找人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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