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棠起疑顿步,见穆渊越过她,径自踏鞍上马,抱拳道:“诸位请上马,随老夫走。”
这句老夫,却已不再是以官阶自称,而是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在说话。
穆渊不待回应,一夹马腹,疾出几里地外。
顾少棠几人见状也便策马追上,霎时马蹄声脆,响彻直街,却道一路繁华,匆匆过目,只穆渊带路,竟无官兵随行。
那穆渊马不停蹄,不往府衙去,反是绕道而行,直出西门,向郊野,入竹林。
顾少棠和辛平二财不识路,黄岗可是识得的,心道不妙,凑马过去,跟辛平二财一说,辛平二财紧忙转告顾少棠,顾少棠却要他们稍安勿躁,几人只便跟随其后,直达洛阳城西郊僻处,见得穆渊远远勒马,方都停了下来。
顾少棠寻思一刻,将小柱子抱由辛平二财,让他们就地等候,自个走马上前,在穆渊身边停下,回头见距离够远,足以蔽音,也便开门见山问他:“是雨化田让你来的?”
穆渊本还寻思如何开口,听了这话微讶,道:“你怎知,你与他,果然有所牵扯?”
顾少棠哼笑:“不过是陌路相交,互相看不顺眼而已。”
穆渊见她颇有嫌恶之态,欲言又止:“侄……”
顾少棠沉声打断:“穆伯伯,你与我爹有深交,对鹰帮也有援手之恩,晚辈本不该对你无礼,既已如此,在此还得先给你赔罪。”
穆渊忙道:“你何须如此见外……”
顾少棠道:“你既敬我一声顾帮主,我便敬你一声知府大人,这伯侄相称,只能在私下,即便你我立场不同,这辈分之礼也当恪守,无关乎见不见外。”她顿声,又道:“穆伯伯,你也知我爹嫉恶如仇吧?”
穆渊叹道:“顾兄乃天下难得的英雄豪杰,其义胆忠肝,无人能及。”
顾少棠挑眉,道:“那我便直言不讳了,穆伯伯,你纵然不是个恶贯满盈的贪官污吏,却也行过诸多不义,是受东厂逼迫也好,受西厂指使也罢,我只问一句,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清楚明白的?”
穆渊未与她对视,只垂目道:“老夫所为,早知九泉之下,再无颜面见顾兄,可侄女,你可知道,有些事情,你不做,欲代位而行者多不胜数……老夫为保官位,虽行不义,也属无奈,只求能为天下苍生尽一份绵薄之力,使一方百姓不受霸权之苦,足矣,以至于是非功过,由人定论,老夫,只求问心无愧。”
好一句问心无愧,这番话,说得倒是句句真切,直透心腑。
顾少棠不由动容,神态软化许多:“穆伯伯你若真是这般忍辱负重,倒真值得晚辈敬重钦佩。”
穆渊道:“惭愧惭愧,侄女小小年纪,便能撑起偌大鹰帮,该是老夫钦佩你才是。须知这帮主宝座,人上之人,底下要压着多少蠢蠢欲动之辈,想坐稳,该有多难……”
顾少棠想他这话是感慨自身盟主之位不易坐,忖度道:“穆伯伯,那义士盟高手被杀之事,定有蹊跷,他们为何聚集东风林?可是你派他们去的?”
穆渊道:“老夫昨夜在东苑接待宾客,并无差使他们做事,这六人一贯结党,喜爱喝酒行乐,因此在一起也不出奇。”
顾少棠这下信了他与樊华被伤之事无关,又问:“这事当真没有半点线索?”
穆渊沉吟一声,“线索……也不是没有。”
顾少棠神色一动,就见他掏出一把巾布包着的玉骨折扇展开,扇面粉画,极为熟悉,便是那在鹰山见惯的垂丝海棠无疑,粉艳棠花,染着干涸的血迹。
穆渊道:“这把扇子,就是在案发之地发现的,侄女应也认得。”
顾少棠自是没忘,这扇,便是当日在客栈中演了一场“欺凌民女”之戏的万优手中所执。
“杀人者是万优?”
穆渊摇头,无法下定论:“老夫招待过这尚书之子,知此人纨绔狠绝,若是他下的手,倒不足为奇,只是老夫想不通,他若能将六名高手残杀,又何以大意留下物证?”说罢叹了口气,又道:“不管是或不是,此为府衙要案,本府自当会尽心办理,早日缉拿真凶,天色不早,你们速速启程离开吧。”
顾少棠一怔:“离开?”
穆渊道:“实不相瞒,今日是雨大人差使我引你们出洛阳,要你们尽速离开。”
顾少棠心内咯噔一下,皱眉道:“这是为何?”
穆渊道:“老夫不知,他只说,京师一趟,欲保性命,莫行大路。”
穆渊说罢,扯了马缰就要离开,顾少棠突兀发问:“若我问你,雨化田行这英雄大会有何目的,你定是不能说的?”
穆渊默然。
顾少棠心内通透,倒也不为难,只道:“穆伯伯,我们离开洛阳,我那位兄弟樊华便落了单,要请你多多照应了,他虽无请柬,也无武艺傍身,可真十分向往这英雄大会,待他醒了……还请行个方便,多照看着些。”
穆渊只便应了,掉马离开。
辛平二财见他走了,连忙驱马过来问:“老大,怎么回事?”
顾少棠不答,忖思片刻,投目四处:“这附近可有住处?”
辛平二财闻言,目光直指黄岗,黄岗见得发挥之处,紧忙凑上前道:“老大,这往西过几里地,有个村庄,我老家就在那儿,不过,我爹娘只留下个破茅屋……”
顾少棠道:“能遮风挡雨,暂居两日就行,你且带路吧。”
河南北道往京师,靠太行,过黄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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