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身边一年多,他还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疾言厉色对我说过话,可我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能延续他生命的机会。
“少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正是因为柏梁台灵验,连陛下都在这里为你祈福啊!如果你能多活二十年,你能做多少事情,难道你不想多看看这世界吗?”
我继续劝道。
“住口!”霍去病满脸怒气,一声暴喝。
我呆了呆,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睛里打转,道:“少主,我求求你,相信那个女子的话,和她同房……”
“别说了!”霍去病打断了我的话,掀起马车的门帘翻身就跳下马车。
马夫毫无防备,没料到有人突然从马车上跳下,赶紧手忙脚乱地勒住缰绳,马儿扬起前蹄,差点控制不住。霍去病却已独自远去了。
我伸出窗户,在他身后叫道:“少主,少主!”
他毫不理会,径直一个人走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留下两行清泪。
马夫不知霍去病为何突然发怒,一时手足无措,轻声问我:“姑娘,我们这如何是好?”
我抬手擦去泪痕,淡淡说道:“回府吧!”
自从那天之后,霍去病便再没有与我说话。他在府里常常莫名其妙地就大发雷霆,搞得人人自危,蹑手蹑脚,谨言慎行,生怕一不留神就触了这霸王的霉头。
府里的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平时几乎都是靠眼神来交流,你甩给我一个飞眼,我再回给你一个眼色。
蕊儿见我和霍去病都不搭理对方,私底下悄悄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两人高高兴兴出门,回来就搞得乌烟瘴气。
我却只是苦笑,这事如何对蕊儿这样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讲?
这天我叫蕊儿和小翠帮忙,一起把去年埋在院子里的梅花酒挖出来,三人忙活了半天,终于大功告成。
我取了个小碗,尝了一点。果然香气扑人,妙不可言。给这两个小丫头也尝了点,蕊儿竟然喝了酒就上脸,微红着小脸,直呼:“好酒!”
我淡淡一笑,这酒本是去年花了心思,在大雪天梅花盛开时摘了枝头上的梅花酿制而成,为的就是今年霍去病大战成功后给他庆功用的。
只是,如今他不理睬我,这样的讨厌我,我如何还能将这美酒献给他呢?
也许我不该到汉朝来,不该做他身边的侍女,也就不会给他平添这许多怒气了。想到此处,我不由得轻轻一声叹息。
蕊儿和小翠互看一眼,两人交汇了一个眼色,却不说话。
我见到她们的模样,忍不住笑骂道:“你们又在动什么鬼脑筋呢!”
蕊儿左右看看,才低声道:“少主这段日子脾气可不好,你怎么也不劝劝!如今府里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前天老杨被少主抽了一马鞭,就因为给马儿的饲料中少放了一点净草。”
小翠接过话头,道:“还有还有,昨天少主还把好好的茶盏给摔了,害得伺候少主用茶的香儿被热水烫了一身,哭了半宿呢!”
我叹了口气道:“如今大家做事都小心些吧!别惹得少主不高兴!”
其实,最惹他不高兴的那个人就是我吧!只是我如何才能告诉他,如果他不相信那个庙祝的话,不与那女子同房,他真的活不了多久。
一想到那个美丽的少女庙祝,我的心抽了一下。
要是他们真的同房,我是否会后悔?
要是那女子来到我和霍去病朝夕相对的霍府,在他与我夜夜同眠的屋子里欢好,我将如何去面对这一切?
脑中闪过霍去病的脸,我真的能毫不在乎他与别的女子同房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想到他抱着那美丽女子的洁白身躯,吻着那女子凝香般的嘴唇。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住,痛得不能自已。
可是在保全他的性命和被别的女子占有两者中,我宁愿选择前者。
只要他好好的,好好地活下去,什么我都可以忍受,什么我都可以放下,什么我都可以不在乎!
夜凉如水,初夏的夜晚里没有一丝风,知了一下下的叫声是这个寂静的夜里唯一的声音。
霍去病还没有回府。
这厢房中,曾经充满过我们的笑声。
“本将军也赏你一块糯米糕!”
“兰儿,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一定会把匈奴赶出我大汉!叫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战争!”
往日里的欢声笑语,音容笑貌一一在目,可是他人却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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