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枯井余生

的地方看到了倚着井壁抱着剑坐着睡着了的霍凯龙，他微微的发出鼾声，让孟雨柔心里安稳了许多。她站起身子，却感到头有一点微微的疼，她知道这是使用祈祷力量过度的后遗症，也没有多在意，伸手拿起衣服，轻步来到霍凯龙身边，为他盖上衣服。

    “谁！”霍凯龙身子一颤，猛然醒了过来，随即便yu拔剑出鞘，但立刻他便看清楚了是孟雨柔，只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剑放在一边，道：“你醒了？身体没事了吧？”

    “嗯，头还有一点疼。”一边说着，孟雨柔在霍凯龙的身边坐了下来，“不过应该问题不大了。你呢？身体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我没事，早就没事了。”说着，霍凯龙活动了几下肩膀，表示他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你的牧师力量真强大！”

    “唉！”听到霍凯龙的表扬，孟雨柔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都怪我，才害你负了那么重的伤，如果我听你的早点进地窖，就不会被那个野蛮人发现了。我只是个初级牧师，甚至是最初级的牧师，每天可以驱动的祈祷之力极为有限，我这样的人就算真的上了战场，也只会成为战士们的负累；就算是战后给别人治伤，也恐怕连5个人的忙都帮不上。我……真的很对不起，凯龙，如果我开始就听你的，就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了，你是为我负的伤，我确实亏欠你的。”

    孟雨柔突然称呼“凯龙”，着实让霍凯龙的内心紧张与窃喜，但他强自稳定心神，装作无事的样子，说道：“孟小姐，你也是为了镇民的安危才想要尽一份心力的，这种感情我能体会，没有错啊！而且，你的力量也很强啊，至少，如果没有你，刚才我根本不可能打败那个野蛮人，估计现在那个野蛮人已经拿着我的人头去炫耀了。而且，我刚刚那样的伤，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那些都是我造成的，当然应该我负责任啊。”孟雨柔显然对自己的“过失”满心的愧疚。

    “这哪是你造成的？这都是冷霜部落的罪孽！”霍凯龙一时有点义愤，他抬头看了看井外的天空，道，“若是我有杀敌的能力，也应该投身于战场，为了保护镇民尽心尽力的。……外面似乎早就平静下来了，是不是冷霜部落离开了呢？”

    孟雨柔也抬头望着天空，想了一会儿道：“这样的行动，应该不会持续很久，以前他们也都是抢完东西很快就跑掉了，现在已经夜深了，应该是早就离开了吧。不知道爸爸和石磊他们怎么样了……”

    霍凯龙听到石磊的名字，突然觉得心中一阵隐隐的不舒服，他不敢多想，只是轻声道：“孟大叔武技卓绝，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我也这样相信。”孟雨柔点了点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够提高自己的力量，把自己的力量提高到可以保护镇民、辅助镇上战士的程度，我真的好希望有一天，石磊他们与冷霜作战的时候，我可以在他们的身后为他们及时疗伤，让他们更容易的取得胜利，避免伤亡。”

    霍凯龙又是一阵的不舒服，转过头看着孟雨柔的侧脸，轻声道：“孟小姐……”

    “叫我雨柔好了。”孟雨柔也转过脸来回望着他。

    他内心不免又一阵窃喜，点点头道：“雨柔，我虽然不知道牧师的力量该怎么提高，但是，我也知道这种事肯定急切不得，你现在已经很优秀了，真的很优秀了。你的愿望很好，但也不要着急，我相信，终有一天，你的愿望……会实现的，我相信，嗯。”

    “谢谢你，不过，我也真得加紧修炼才是。呼，时候不早了，你今天一直也没能好好休息，又失了好多血，你安稳的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吧。”孟雨柔温柔的望着霍凯龙说道。

    霍凯龙看着那温柔的眼神，不由得心底一阵温暖，轻轻点了点头道：“好的，你呢？你也多休息一下吧，今天为了救我，不也用力过度了吗？”

    孟雨柔微笑道：“我先做些冥想修炼之后再睡，这是牧师每天必做的修炼，才能保证之后一天的祈祷之力。而且，我的导师曾经教我说，祈祷之力连续使用到接近用尽的情况是一种很凶险的情况，这时，若长时间又不进行冥想修炼的话可能会对jing神造成永久的伤害，但同时，及时的冥想修炼反而有可能会提高自己的jing神力，所以，我现在也得赶紧冥想修炼才是。”

    “哦，原来是这样。”霍凯龙恍然大悟，赶忙道，“那你赶紧冥想吧，我就睡了，不打扰你，不打扰你了。”说罢，霍凯龙躺了下来，翻身便想要睡下，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又翻过身来，把身上盖着的破衣服递给孟雨柔，道，“晚上冷，你冥想的时候也披着这衣服吧，免得生病，虽然……是破了点，也脏了点，呵呵。”

    孟雨柔微笑道：“谢谢你，你盖着吧。我是牧师，有孕育与诞生女神布莱格妮茜·珀丝的祝福加护，不是很怕极冷与极热的环境，你没有神的祝福，还是盖上衣服吧，不要着凉了。”

    “哦，这样啊，那……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冥想吧。”说罢，霍凯龙盖上自己的破衣服，翻身睡去了。而孟雨柔也双手握着法杖在胸前，调整了坐姿盘坐起来，轻轻吟诵了几句祈祷文，很快进入了冥想状态。

    两个人经过了激战与体力消耗，第二天直到太阳直she入枯井中的时候，才差不多同时醒了过来。霍凯龙微笑的问了孟雨柔一声“早安”，便站起身，穿着那沾着鲜血的破衣服，来到枯井口的正下方，侧耳倾听着井外的声音。时间此刻已近正午，外面的声音不是非常大，但远远的听见一些哭声传来，不再有战斗的声音，也不再有惨叫的声音，想来，确实是冷霜部落已经离开，是幸存的镇民们在为死去的亲人们哭泣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孟雨柔，说道：“雨柔，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探一探情况。”孟雨柔点点头道：“一切小心！”他很开心的应了一声，便提了佩剑，走回了秘道，一径回到了地窖。

    地窖里，那野蛮人巨汉的尸体仍然原样的呆在那里，看到这尸体和他腰间的那几个人头，霍凯龙不由得回想起了昨天的那场战斗，虽然侥幸胜利，但回想起战斗中的险象与受伤的痛苦，他仍是心有余悸。他不敢多看那尸体，径直爬上了梯子，轻轻的推开地窖的盖子，探出头去，又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确信没有打杀的声音，这才爬了上来，又蹲下身把盖子拉上盖好，才走出仓库，一直来到户外。

    户外的惨象让霍凯龙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好一阵子他才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来看清这人间的地狱景象。放眼望出去，小镇的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尸体，有头的，没头的，肢体残缺的，被腰斩的，各种惨状，不一而足，遍地都是深红接近黑se的血，已经结成了厚厚的血霜。而小镇的房子也有许多被烧掉了，有些地方还没有烧尽，还在燃烧着，也有些房子被破坏了，被摧塌了，当然也还有不少房子还算完好无损，但也无法稍稍减缓这如此凄凉的景象。而此时此刻，有一些幸存者在寻找着自己的亲人或亲人的尸体，也有一些幸存者在自己亲人的尸体旁泣不成声，还有一些幸存者只是默默的拖动着尸体，想是要把他们集中起来安葬。

    霍凯龙看到这一切，心中突然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很为孟文津担忧，同时，他也有点不知道，如何让孟雨柔来面对这一切。但是，他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心情沉重的回到枯井中，对孟雨柔讲述了外面的情况。

    孟雨柔听过之后，沉吟了好久，才艰难的道：“爸爸预言对了，王**失败了，这一次，不是冷霜来抢冬粮，而是他们对冰芒镇的报复，他们想用这里的血来泄愤，来jing告王**，我……凯龙，陪我出去好吗？我想去找我爸爸。”

    霍凯龙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伸手拉孟雨柔起来。两个人心情都很沉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径此走出秘道，回到地窖。霍凯龙仍是不愿多看那野蛮人的尸体一眼，只想着快步爬上梯子，不想孟雨柔在尸体旁停了下来，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叫出了声。霍凯龙急忙停下脚步，回到孟雨柔身边，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孟雨柔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而来到那尸体腰间，拾起两个人头道：“这，这……他们，他们是石磊的父母！”

    “啊？！”霍凯龙感到一阵剧烈的震动，他万没有想到，这个巨汉竟然先是袭杀了石磊的家人才又来到孟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呆立在那里。孟雨柔脱下自己的长袍，铺在地上，将两颗人头郑重的放在长袍上，又将那巨汉腰间别着的其他人头也放在长袍上，然后站直了身子，深深的礼拜了一下道：“伯父、伯母，还有其他的乡亲，我必须带你们出去好好安葬，所以，请原谅我此时对你们不得已的冒犯。”言毕，她又弯下身来，扯起长袍的四角，将所有的人头好好包好，打成一个包袱，递给霍凯龙道：“凯龙，麻烦你，行吗？”霍凯龙不能拒绝，点点头接过包袱，回身爬上了梯子。孟雨柔紧随其后也上了梯子。

    当孟雨柔终于看到镇子的惨状时，她终于忍不住，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霍凯龙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能静静的立在她旁边，让她尽情的哭泣。她哭了好一阵子，才重新站起身子，一边抽泣一边擦着眼泪道：“凯龙，我们去找我爸爸，我担心他。”霍凯龙点点头，与孟雨柔一起，向着自jing队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近距离的看着各种尸体与破损的房屋，那景象更是触目惊心，有些尸体死状过于惨烈恐怖，让人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感觉，霍凯龙强忍着胃部的抽搐，仔细的观察着各具尸体，因为，虽然他不敢明说，但他并不敢排除这些尸体里绝对没有孟文津。

    他们也遇到过一些幸存者，但那些幸存者也都在忙着寻找自己的亲人或转运安葬亲人的遗体，询问之下，并没有人见过孟文津或石磊。两人无奈的一路寻找，一直找到自jing队，自jing队的院子里也有许多的尸体，两个人仔细的寻找，也仍是一时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正在他们仔细寻找自jing队院子里的尸体的时候，突然一个人踉踉呛呛的冲进了自jing队的院子，他一冲起来便凄厉的喊道：“有人吗？水！我要水！”

    两个人听到叫声，急忙回头看时，只见这个人浑身是血，看不清楚是他自己负伤流血还是别人的血，他的装束显然是一个战士，他的右手提着一柄长剑，那长剑上也沾满了鲜血，他也许是负伤很重，也许是体力透支，站立都不稳，晃晃悠悠的向着霍孟二人走来，一边走一边沙哑着嗓子叫道：“水！我要水！”

    “石磊！”孟雨柔率先认出了他，她几步冲到他跟前，扶住他，问道，“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霍凯龙也在后面跟了上来。

    石磊看着孟雨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孟雨柔知道他口渴得厉害，赶紧吟诵清泉术，让石磊喝水。石磊喝了许多水后，呼呼的喘了一会儿气，身体再也支持不住，坐倒在了地上，孟雨柔仔细地看他的身上，身上大大小小竟不下百十处伤痕，多亏他剑技jing湛，伤虽多，却没有太重的伤，更没有致命伤。孟雨柔稍稍安心，不及问他其他情况，赶忙催动治疗术，为他疗伤。

    由于伤势不严重，很快，孟雨柔便为石磊疗伤完毕，石磊的气se也好了许多，他开口说道：“小柔，谢谢你。”孟雨柔笑了笑道：“你没事就好，石磊，我爸爸呢？他怎么样了？”一问到这一句，石磊的脸se突然yin沉了下来，他别开视线，不敢正视孟雨柔，良久，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孟大叔……战死了。”

    “什么？！怎么会？！”孟雨柔吃了一惊，猛得站起身来，不想一阵眩晕袭来，整个人便向后倒去，霍凯龙眼疾手快，赶忙扶住孟雨柔。她倚在他肩上，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但眼泪却早已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很快便又一次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叫道，“你骗我的！你骗我的！我爸爸剑技无敌，怎么会战死？！你骗我的！你说，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

    石磊不敢抬头看孟雨柔，只是看着地说道：“孟大叔是我们镇的骄傲，他力战几十名野蛮人，几乎将敌人全数格毙，敌人没有办法，放出了他们的魔法守护兽，那传说中的怪物，没想到竟是一匹长着翅膀的飞马，但那飞马怪物刀枪不入，驱散术也完全没有效果，孟大叔勉力与它对抗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被那畜生踢中了头部，牺牲了……”

    “不！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孟雨柔疯狂的哭叫着，“你告诉我！我爸爸现在在哪里？！你快告诉我！”

    “孟大叔在西北村口……”还没等石磊说完，孟雨柔便疯了似的跑了出去，霍凯龙急忙想要追出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对石磊道：“石磊，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请你……也要坚强。”

    “你要说什么？”石磊满眼是jing戒的神se，他似乎知道一定会是什么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你的……你的父母被野蛮人杀死了，这……这包里有他们的……头。”说着，霍凯龙将包袱轻轻的交到石磊手上。石磊接过包袱，瞪大了眼睛看了霍凯龙一会儿，又瞪着那包袱，他已经能感觉到那包袱里包的是人头，但是他迟迟不敢打开，他喃喃的道：“你……是在骗我吧？”

    霍凯龙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想了一会儿，说道：“那个野蛮人已经被我和雨柔杀死了，你……请节哀……”说罢，他没有再多停留，追着孟雨柔而去，留下石磊一个人坐在那里，缓缓的打开了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