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九年,春。
武阳城所在的天启郡边陲的白河村中,有妖邪为祸。
青家家主青向锋奉命前往白河村调查此事,一去数月未有消息,而后传出青向锋皈依邪教,在与天启郡相接的长娄郡内大肆屠杀平民。
朝廷震怒,着同为四族的郢家家族郢相君领数十位从三府九司抽调出来的士卒前去镇压。
一番血战,青向锋被杀,邪教门徒被斩首六十七位。
青家以谋逆之罪,一百二十三口人,男丁被斩,女眷被打入奴籍。
……
宣武十年,冬。
白河村中再起祸端。
夏家家主,夏乾奉命前往白河村彻查此案。
七日之后,夏乾回到武阳城,受镇魔司大司命召见,言说白河村百姓尽数死于非命,邪教之事关乎武阳安危,他查到线索,需要当面禀报陛下。
陛下于次日夜里召见夏乾峥,却不想夏乾暴起,欲行刺陛下,旋即被宫中暗卫击退。
陛下震怒,命人将夏家三百六十余口尽数问斩,夏乾尸首被悬于午门外,足足七日!
唯有夏家孤女献上夏家祖刀渊虎,又有天鉴司殷无疆作保,留得一命。
……
河内邪教之案就此不了了之。
到了如今依然是武阳最大的悬案之一。
邪教并未留下任何线索,唯一值得推敲的就是……
无论一同被斩首的邪教教众,还是叛变的夏乾与青向锋,他们的尸首胸膛处都被纹有一道青面獠牙的鬼头之相。
故而,此悬案,也被称之——青鬼案。
……
青竹眉头紧皱着放下了这份只有寥寥数语的卷宗。
时过多年,哪怕再次看到这卷宗上的内容,那些并不美好的记忆还是忍不住涌上女孩的心头。
那时她才十四岁,八年多的时间过去,当年那些兵甲涌入青家时的场景,此刻却依然历历在目。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卷宗底部拿起了一张手绘的宣纸,宣纸上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神情凶戾——这是当时的刀笔吏依照着青向锋胸膛上的纹身临摹出来的青鬼像。
“阿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青竹盯着那画像,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
吱呀。
就在这时,天鉴司档案室的房门被人推开。
青竹的心头一紧,就要将那封卷宗收起——与夏弦音不一样,她是本该身在奴籍之人,当年的失踪,李丹青做得漂亮,故而无人怀疑。
可她这样一个应水郡的姑娘,忽然关心起已经数年未有人提及的青鬼案,难免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怀疑。
这对她,对李丹青都是不小的麻烦。
不愿意节外生枝的青竹收好的那卷宗,便要起身将之放回档案库。
“温君姐姐。”而这时,房门外的人也走入了房中,见到青竹,夏弦音脸上扬起一抹笑意,快步走了上来。
“这个点没有见到温君姐姐去饭堂,我猜姐姐应该就在这里。”夏弦音笑眯眯的说着,从手里递出两个馒头,言道:“还热着呢,姐姐快吃。”
见了夏弦音,青竹暗暗松了口气。
她接过馒头,轻声道了句:“谢谢。”
夏弦音不语,只是目光一转,落在了那份被青竹藏在身后的卷宗身上。
那时,夏弦音的脸上浮出一抹苦笑,言道:“这卷宗从来到天鉴司后,我便看了不止多少遍,但……根本没有任何可用的线索……”
青竹皱了皱眉头,四处看了看,此刻正值午晌,天鉴司中的人员都聚集道饭堂用餐,档案室中并无他人存在。青竹这才放下心来低声道:“我也曾去白河村的遗址看过,同样没有收获。”
夏弦音叹了口气,这样的失落她早已
经历过,倒是比青竹看得开了些,她沉默了一会,然后方才鼓起勇气看向青竹问道:“姐姐这些年都去了哪里?”
早在应水郡她负责审理阳山崩塌一案时,夏弦音便猜到了青竹的身份。
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青竹也一直未有回应,哪怕是来到这天鉴司,二人朝夕相处这几日,青竹对于夏弦音的试探也都是充耳不闻,今时今日,或许是那卷宗上的内容,又勾起了青竹翻涌的思绪,面对夏弦音半试探半关切的询问,青竹没有再否认。
“就到处走走看看。”
“过得还不错,除了最初在青楼那两年担惊受怕外,没吃什么苦。”青竹嘴角浅笑,如此言道。
“是李丹青救了你?”夏弦音又问道。
“嗯。”青竹点了点头。
然后二人便又陷入了沉默。
多年未见的好友,再次重逢。
二人有心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想要亲近,可却又怕显得刻意。
于是乎就只能暂时维持这抹温馨却又尴尬的沉默。
“地字号的档案室,你去看过吗?”数息后,青竹还是打破了这份沉默,她如此问道。
夏弦音闻言连忙点头:“去过,但里面并没有关于青鬼案的卷宗。”
天鉴司的档案室分为为天地玄黄四级。
最低等的黄级天鉴司中的任何人都能入内查阅卷宗,而玄级则只有知事级别的人员才能入内。至于天地二级,自然对应的是少司命与那位大司命了。
“但这事和郢家脱不了干系!”夏弦音见青竹听闻这话脸上浮出失落之色,赶忙在那时又言道。
青竹点了点头,武阳四族地位超然,且不说她们二人的父亲谋反的动机根本禁不起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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