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厨子站在大炉边忙乎着,冷凝霜头上扎着白布,在桌间穿梭者端茶递水。
金杨来到一张礼金桌前,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大概数了数,二千七百多元现金,他留了几张散钱,二千七百元全部递上。
写礼单的是个中年人,看打扮也像厂里的下岗职工,人忠厚热心,写得一手好字,厂里一般的人情世故他都去帮衬,他接过这笔钱,疑惑问:“你是代表那个车间的,礼金名单呢?”
在他想来,杨慧红的亲戚同事都是些苦哈哈,一般的同事和邻居随礼五十元,超过百元都是亲戚,上千元的都有原车间几十人凑个份子。
“我代表自己。”金杨说完转身,男人一脸震惊,捏着钱呆了呆,连忙站起身,递了一包五元的香烟,憨厚地笑道:“我代表杨师傅一家谢谢您了,麻烦您留个名字,下午一点要喝几杯酒。”
金杨本不想报名,但一想到习俗如此,再磨叽下去也避免不了,他弯腰在礼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哥!你来了!”冷凝霜站在他身后,萧瑟的神情中有微微的惊喜,她恭恭敬敬递上一杯茶水。
“嗯!你妈妈和姐呢?”金杨看了她一眼,很憔悴,好像一夜间瘦了不少,但是眉宇间没有明显的悲伤。
“她们在楼上,我带哥去!”冷凝霜沿路给来客敬烟,看上去颇为能干。
“呵呵!像个小大人!招呼客人有板有眼。”金杨夸奖道。
冷凝霜眨了眨眼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父母都是下岗工人,为了给父亲治病,别人还是孩子时我就得长大。不过没事,挺好的,我收获的东西别人得花一辈子去感受。”
金杨暗暗一叹,想到上午的那场会议,弹指间少了一点五个亿,而这里的工人……他没有说话,跟着冷凝霜来到二楼。
二楼大门中开,几个人在烧香敬礼。杨慧红和冷月潭站在两旁还礼。看到金杨,冷月潭瞬间低头,脸色微白。
金杨按惯例敬香行礼完毕,这才来到杨慧红身前,低声道:“杨师傅节哀!多保重!”
说实话,她丈夫去世,杨慧红的喜悦大于悲伤,因为他活着比死还难受,不仅自己痛苦,全家人都跟着遭殃。她甚至有种浑身轻松的感觉,好几块石头在她心上压了多年,她已经不堪重负。
“谢谢金所长!还劳你亲自来一趟……”杨慧红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红了半边,她微微低头,小声道:“有时间,请留下喝酒!”
金杨婉言谢绝,“我还有事,不能多留。”说完,他朝冷月潭看去,“什么时间回的?”
冷月潭轻声道:“今天早上,公司给订的机票。”
“哦!”金杨也不知道说什么,他顿了顿道:“你们忙,我再来看望你们!”
杨慧红知道留不住,她小声对冷月潭道:“月潭,去送送金所长。”
两人来到楼下,不知何时,天忽然阴了下来,院子里卷起了一丝丝冰凉的风,盘旋着冲进院子里,又辗转着从墙头飘出去,花圈的白花翠枝瑟瑟作响,透着一股清冷的萧瑟。
“学习还好吗?什么时间学成归来?”
冷月潭抬起头来,看着他惯常的温和笑容,低声道:“学习还行,大概半年后才可以回公司实习。”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找苏总。”
金杨的话使得她心里最后那一点可怜的清醒,顷刻化为乌有。她收紧自己的胳膊,把脸深深低了下去。
“嗯!”她抬头,目光清凉,“谢谢你的帮助!”
金杨呵呵一笑,止步道:“你回去吧,家里忙。”
冷月潭忽然鼓起勇气,脱口而出道:“苏总是你的恋人吗?”
金杨愕然,含糊其辞道:“怎么忽然问我这个问题。”
感觉到他眼神里隐藏的暧昧,冷月潭不由打了个冷战。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止住内心的战栗,微微摇了摇头,淡笑道:“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问题。”
“没事!你回吧!你现在是家里的支柱,要照顾好妈妈和妹妹!”金杨对她摆了摆手,大步朝院外走去。
冷月潭并不真的想得到答案。因为她已经知道,问他,不过是想告诉自己,让自己断了念头。
她重新回到二楼,杨慧红看了看她的神情,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微微叹息。静静地看着房子里飘荡的香烛,仿佛她的视线可以看穿岁月,回到从前。就像她也曾年轻,也曾有过激情四溢的岁月一样。年轻,也是美丽的一部分,必须尽可能地享受,就象她十九岁那年第一次体会到快乐一样。
他走了,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她这个秘密呢?杨慧红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抬头望向永远睡着的那个男人脸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