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就越是压抑自己,越是愤怒就越是清醒,知道愤怒使人盲目,会做出错误的判断、错误的举措!
再则,他也不能发作。
现在房俊被李二陛下放出来,负责长乐公主被劫掳一案的侦缉查办,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跟房俊翻脸,会给陛下一个什么样的印象?
无论如何,长乐是自己的外甥女,更曾是自己儿媳,说到底,都是长孙家负了长乐!现在长乐遭遇劫掳,自己却在这边与负责查案的房俊起了冲突……
外界的人难免便会深思,自己是否是在阻挠房俊查案,当真在为长孙冲遮掩?
长孙无忌的城府,那是连李二陛下都极为赞赏的。
他深吸一口气,面上的怒色渐退,转而代之是寻常的冷漠,他盯着房俊,问道:“既然如此,不知房府尹可是有何需要某配合?”
房俊指着长孙濬:“本官怀疑令公子与长孙冲暗中有所勾结,要带回京兆府问话。”
“可以。”长孙无忌一口答应,而后又问道:“尚有何事?”
房俊愣了愣,暗暗敬佩于长孙无忌的深沉,连自己闹事打脸的机会都不给?
可是事已至此,若是不能使得躲在暗处的长孙冲被激怒,诺大的長安自己要去哪裡找他出來?
咬了咬牙,房俊说道:“本官怀疑长孙冲此刻就在府中藏匿,故此,想要入府搜查,还请赵国公识得大体,行个方便。”
“放屁!”
长孙濬怒发冲冠,戟指大骂道:“房俊,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就是要以这等龌蹉的手段来施行你的报复吗?吾家六郎惨遭戕害,你的玉佩被六郎死死的攥在手里,某状告于你有何不对?哪怕现在苦无证据将你定罪,但是某心中知道,你定然便是杀害吾弟之凶手!现在居然还敢来长孙家耀武扬威,当真以为某不敢杀了你不成?”
房俊却是理都不理长孙濬,只是看着长孙无忌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是赵国公问心无愧,府中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就还请赵国公行个方便,也好安抚外界万千人心,免得各种各样的谣言充斥市井之间,坏了长孙家的名声。”
长孙濬暴跳如雷,看着长孙无忌嘶声道:“父亲,不能答应他!这小贼居心叵测,焉知其借机搜府便没有栽赃嫁祸之心?不得不防!”
他不怕房俊搜府,反正什么也搜不到。
他害怕自己被房俊带走……
以这个棒槌肆无忌惮的行事风格,将自己带回京兆府之后施加大刑严刑逼供几乎是肯定的。自家事自己知,他哪里有程务挺的硬气胆魄?怕是夹棍夹几下,自己就有的没的全都招了……
长孙无忌肝火正旺、怒气填膺,闻言厉喝道:“闭嘴!”
他瞪着长孙濬,一字一句道:“吾长孙家清清白白,从未有任何触犯律法之事,怕他作甚?尔只需谨守本心,他房俊便是阎罗在世,还敢当真要了你的命不成?”
其实若是长孙无忌言辞拒绝,房俊又哪里敢当真带走长孙濬,更别说搜查赵国公府……
真以为贞观朝第一人、皇帝的大舅子、关陇集团的扛鼎人物是吃干饭的?
不过长孙无忌处事,向来都是能阴人的时候绝对不会正面硬杠。既然长孙家现在的面子已经被踩到了地上,那么不妨就将自己置于一个彻底弱势的地位……
弱者,才会得到同情。
喝叱了长孙濬,长孙无忌一不做二不休,你不是要搜府吗?
那就让你搜!
老子就等着看你在陛下面前如何交代,就不信陛下能心肠冷硬到将吾长孙无忌弃若敝履!
“既然房府尹想要搜府,那请自便便是。某长孙无忌一生清正,何曾有过半点亏污龌蹉之事?只是吾子命丧,此刻正停灵在府中,还望房府尹莫要惊扰逝者才是……”
长孙无忌一脸阴沉,居然答应让房俊搜府!
这回轮到房俊不知如何是好了。
闹事可以,可若是当真入府搜查……这可是赵国公府!
文德皇后的娘家!
娘咧!
若是当真搜府,李二陛下会不会回头将自己殴打致死?
房俊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