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说到这里,他向两位欧佩克官员递去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能不能听懂这句暗示,就看对方的悟性了。
布拉德曼和格雷姆就是干这行的,岂有听不懂对方暗示的道理。布拉德曼迟疑着问道:“加勒德先生,你认为在油价达到什么水平的时候,贵国政府会放弃这个项目?”
加勒德说:“煤制油技术对于澳大利亚是非常重要的,我国政府不可能放弃这个项目。但是,如果国际油价达到每桶40美元以上,我国政府可能会更急于推进这个项目。”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了,他没有承诺完全放弃煤制油项目,但后一句话则在暗示如果国际油价低于40美元,则煤制油项目的建设可能就会无限期地推迟下去。政府决策是多种利益平衡的结果,在油价不断攀升的情况下,企业和居民都会有更大的动力要求政府上马煤制油项目,政府为了取悦于民,自然就要做出表示。但如果油价在大家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而煤制油的成本又高于石油炼化,那么各方的动力就会消失,政府也就懒得再生事端了。
“可是,据我们的测算,即便是国际油价达到60美元,采用中国工艺的煤制油依然是不经济的。加勒德先生提出的40美元,是不是有些太过于低估了?”格雷姆问。
加勒德耸耸肩膀,说:“格雷姆先生,你应当再考虑一下澳大利亚政府对于能源安全的担忧。在煤制油和石油炼化的成本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澳大利亚作为一个煤炭资源丰富,而石油资源相对匮乏的国家,是宁可多花一些成本,也要推进煤制油项目实施的。”
“但40美元这个界限也实在是太低了,欧佩克不能不考虑产油国的利益,油价过低是不利于产油国经济发展的。”
“我们能够理解欧佩克的担忧,但也希望欧佩克理解我们的担忧。尤其是在过去的半年中,欧佩克采取了不理性的限产政策,导致国际油价快速上涨,这使我国的产业部门感觉到了严重的危机。”
“我们对此深表歉意。欧佩克将在近日召开一次代表大会,商讨稳定原油生产和出口的事宜。”
“我们非常期待欧佩克的新政策。”
双方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了谈话,加勒德把布拉德曼一行送上出租车,看着他们离去,心中暗自得意。他此次应中国装备工业公司的邀请到中国来考察煤制油项目,其实也只是一个幌子而已,目的就是向欧佩克施加压力,迫使欧佩克考虑增产限价。新建一个煤制油项目,投资几十亿美元,涉及到征地、环保等各种麻烦事,还要损害石油公司、炼油企业的利益,而这些企业都是拥有庞大院外游说能力的。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工业部除非是吃饱了撑的,否则何必上赶着去推进呢?
国际油价上涨,影响了澳大利亚经济。说一个最简单的,由于油料涨价,海运价格也大幅度上涨了,澳大利亚出口的铁矿石、铜矿石和煤炭的到岸价随之上涨,已经影响到了澳大利亚矿业的竞争力。打压国际油价,对于澳大利亚政府是当务之急。加勒德到中国跑一趟,做出一个打算从中国引进煤制油装置的样子,这不,欧佩克的官员就屁颠屁颠地跑来求和了。
如果欧佩克能够同意增加产量,把油价压下去,或者至少保持在目前的水平上不再继续上涨,加勒德非常乐意向布拉德曼承诺暂时不引进煤制油装置,但肯定不会承诺永远不引进。这样一个选择放在自己手上,就有了与欧佩克角力的资本,何乐而不为?
出租车上的布拉德曼和格雷姆面面相觑,他们也都是上过业余戏剧学院的,岂能不知道加勒德也是戏精出身。人家把话放出来了,就等着欧佩克做出表示。你能够控制住油价,人家就把这事压下去了。你如果控制不住油价,人家用不着真的开工建设,只要和中方草签一个合作协议,信不信国际原油期货价格就能跌到谷底了?
欧佩克能玩得起这样的游戏吗?过去也许是能玩一玩的,毕竟石油是工业的血液,掌握了石油就是握住了全球工业的命脉。但煤制油技术的突破,让欧佩克的底气泄了一大半。煤制油当然无法替代全部的石油,但问题在于,欧佩克也没有掌握全球所有的石油资源。如果煤制油能够让全球石油需求下降两成,欧佩克里的那些产油国就都要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