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郭培元叹了口气,说:“米内总裁,你对中国人也太不了解了。在日本,大家思考问题都是算经济账,而在我们中国,大家是要先算一算政治账的。上一次你们那边的一些报纸胡说八道,惹得我们这边的高层领导发脾气了,说宁可多花三倍的钱,也绝对不受日本人的讹诈。这不,各家部委都在凑钱支持自己开发技术,各家大学和研究所的那些专家们数钱数得手都抽筋了。”
“有这样的事情?”米内隆吉有些不相信。
“你可以找最近的几期人民日报看看,上面通篇都是领导讲话,还有专家的评论,再就是各个部委的表态……唉,反正这件事算是黄了,我算是白折腾了这么久吧。”郭培元说。
“这……我需要再了解一下情况。”米内隆吉郁闷地说。
庭野信一也得到了消息,他给内田悠打了电话,请内田悠到他办公室来商讨此事。内田悠来得很快,不过脸上却没有了上一次来访时那种昂扬的斗志,代之以一种心力交瘁的疲惫神色。
“中国的投资商都撤回去了,米内隆吉他们慌了,现在正在对内阁施压,要求内阁取消不得向中国转让专利技术的限制,你知道这个情况吗?”庭野信一问。
内田悠点了点头,说:“我已经知道了。”
“你是怎么看的?中国人是真的打算开发这些技术,还是在继续耍弄手段?”庭野信一继续问。
内田悠苦笑一声,说:“两种情况都有。在看到中国官方报纸上那些言论之后,我让我这边的葛涛和酒井倩霁通过在中国国内的关系打听了一下,他们反映说,他们过去在石化设计院的那些同事的确得到了来自于若干个部门的高额资助,要求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一系列技术。如果这些研究计划能够完成,包括秋间会社在内的一批日本企业手里拥有的专利对于中国人将毫无价值了。”
“也就是说,他们的计划是真的?”庭野信一说。
内田悠说:“如果我们坚持不允许他们收购秋间会社等企业的技术,那么他们就会放弃对这些企业资产的收购,全力以赴地开发自有技术,而我们将背起这些破产企业的包袱。但如果我们允许他们获得这些技术,他们就会在这些技术的基础上,开发下一代技术。总之,无论我们怎么做,他们都有应对方法。”
庭野信一有些错愕:“怎么会这样呢?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已经无法遏制他们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技巧都会变得幼稚可笑。”内田悠说了一句极有哲理的话,“中国已经不是20年前需要靠日元贷款发展经济的那个国家了,这些年,他们的财富在不断积累,技术也在突飞猛进。到了今天,我们向他们提供或者不提供技术,充其量只能延缓他们发展的速度,而且为此我们还需要付出更加沉重的代价。”
“你是说,日本已经无法与中国竞争了?”庭野信一带着几分不悦地问。
“没有办法。”内田悠断然地说,“除非日本的企业能够振作起来,像中国人那样不计成本地进行技术投入,这样我们还有可能维持住现在的竞争优势。而如果我们没有这样的决心,只是寄希望于对手犯错误,那我们是一点胜算也没有的。”
庭野信一耸了耸肩,对内田悠的判断有些不屑。他撇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那么,内田君,对于眼前的事情,你有什么建议呢?”
“我没有什么建议。”内田悠干脆地说。
“可是,正是你要求内阁发布技术转让禁令的,你认为这个禁令还有必要维持下去吗?”
“我认为很有必要。不过,我知道内阁已经动摇了。面对中国人的挑战,内阁选择了消极避战,这或许是一种明智的做法。作为一名实业界的人士,我只能对这种情况感到遗憾。”
“我明白了。”庭野信一点了点头。内田悠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他本人是坚决希望和中国人斗下去的,哪怕只是像他说的那样,有限地延缓中国的发展速度。但内阁以及米内隆吉这样的企业家不愿意承受由此带来的代价,内田悠一个人岂能阻止得住大家的要求?
“内阁已经宣布取消技术转让禁令了,通产省将组织一个代表团赴中国去与中国官方洽谈技术合作的问题。”庭野信一向内田悠通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