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甄别(七)

    她的话音刚落，连门口的警卫员都尚未反应过来，就有一个人影闪电般的从门外蹿了进来一把接过了穆玉露。“她怎么了？”来人问道。

    杨蓉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人原来是石心，扪心有愧的她不好意思的答道：“她和我说着说着就昏过去了！”说完，她就万分紧张地盯着石心，生怕被他知道穆玉露是和自己吵架后才昏倒的。

    石心“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他先试了试穆玉露的呼吸、又搭了搭她的脉搏便一言不发的抱了穆玉露往门外走去。

    这时，门口的警卫员才冲进门来，但他只看到了石心横抱着穆玉露缓缓走出窑洞，一旁跟着个表情紧张的杨蓉。警卫员正想向杨蓉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被杨蓉用一个恶狠狠的瞪眼吓了回去——他和杨蓉也算是工作中的老相识了，却是第一次见到杨蓉的眼神如此凶猛。

    警卫员连忙躲到一边去了。

    杨蓉跟着石心往他们住的窑洞走去，一边在心里赞赏着石心好强的听力、好快的身法，自己才一惊叫他就已经冲了进来，的确比自己强；一边又在担心着穆玉露的伤势。她想从石心的表情中寻找答案，偏生石心的神色凝重，她根本瞧不出端倪来。她只能安慰自己：“还好，石大哥的脸上没有什么悲伤的样子，也许穆玉露的情况并不严重？”

    她正自胡思乱想，石心已经抱着穆玉露走进了充作病房的那孔窑洞，杨蓉正想跟进去，石心却暮的回转身来、双目在她的脸上仅略一停留，便喝道：“出去！”他的声音不响，却充满了威严，如同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杨蓉。

    杨蓉只觉得石心的目光就像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她便如被雷劈中似的愣在当场，一股凉意从头顶直到脚底，连动都动不了。

    “真够狠的！”杨蓉暗自叹息，“对自己的心上人温柔似水，对我却狠如秋风……也难怪，人家本来就是一对，我又何苦在这里自作多情？”

    杨蓉正在门口发呆，只听窑洞里的石心又大喝一声：“还不快滚？”

    杨蓉再也忍不住，一捂脸旋风似的哭着跑了，方才石心从她手中接过穆玉露时在她手背上无意间碰到的地方却依然热乎乎的暖着。

    石心的耳朵跟踪着杨蓉远去的脚步声，在确认她走远后才笑着对躺在炕头上的穆玉露说道：“别装死了，我看小杨已经被你吓得快崩溃了！”

    穆玉露“咯咯”娇笑道：“我早就看出她没安好心，一见面就对你大献殷勤。所以，我才存心想吓唬她一下，也好给她一个教训，没想到还是让你给看出来了。”

    ……

    上海的天气说变就变，下了很久的春雨上午才停下，可是到了下午天空便又阴沉下来——随着一股新南下的冷空气和西南暖湿气流在长江下游的又一次交汇，上海开始了新的降水过程——只不过这一次是雨夹雪。北风夹带着雨滴和小雪花在上海的大街小巷间呼啸。由于地面的温度比较高，所以雪花刚落到地上就立刻消融、被雨水冲走了。

    上海虹口的日租界一幢连排小别墅二楼的客厅里董金涛正在看一份刚买来的《沪江服务导报》。按照平时的习惯，他照例先去翻阅登满小广告的那一版，因为他和佘曼诗约好通过广告版上发布的广告来进行联系。当他的眼光落在广告版左下角的一则寻人启事上时便停住不动了。这则寻人和上次他发的那则内容相近，意思却正好相反：“寻妹黄丽花，陕西宝鸡人氏，民国九年生人。身高七尺许、偏胖、擅女红。前日见报往西摩大旅社九六三房间寻姐未能得见。定于三日后再往，请兄等待。姐黄丽芳启。”

    看完寻人启事后董金涛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从字面上看佘曼诗会把“那样东西”在三天后通过一个“死信箱”交给他——那个“死信箱”的编号是七号——实际上通过他们事先约定的几个词汇，佘曼诗还告诉他敌人曾想在报社抓他，“那个计划”也正按他们事先策划好的线路在推进。

    董金涛当然事先已经预料到敌人会在报纸布下伏兵来抓他，否则他当初也不会出几块大洋让小报童替自己到《沪江服务导报》的报社去发广告。现在，他正盘算着马上去“七号死信箱”一次，在“死信箱”所在的那幢房子的门柱上画一个圈——那也是他们事先约定的，而佘曼诗会拖到广告见报后才告诉梅机关“七号死信箱”的位置。

    其实，地下活动是一种很细致、事先需要大量精密谋划的工作。行动的每一步都必须事先预谋得天衣无缝，把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考虑进去，并准备好对策。象007电影中的詹姆斯?邦德那样随心所欲的特工在真实的地下斗争中是不可想象的。

    对一个特工来说，首先要做到的是按事先谋划好的计划行事，如果真的出现事先未曾想到的意外情况，那么就根据事先计划好的方案撤退，或者即兴发挥、想尽办法去完成事先计划好的目标。

    董金涛随手把报纸扔在一边，目光穿过滴满雨珠的窗玻璃。窗外的北风中漫天飞舞的不知是雨水还是雪花，虽然屋子的壁炉里木柈子烧得正红，但董金涛的心头却仍然生出些许寒意来。

    他的眼中又浮现出佘曼诗那美艳无匹的脸蛋、她旗袍开叉处露出的雪白美腿和她旗袍领口下那呼之欲出的双*峰。董金涛的心中涌起一阵怅然：“这样一个标致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让我看一眼？不知什么时候我有那个福气好和她同枕共眠？”

    这时，苗翠花从厨房端了一壶梅干茶进来：“亲爱的，我按照你的吩咐把梅干茶做好了，来，尝尝吧。”说着，她把手中的茶壶、杯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又从身后搂住了董金涛的双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