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亦是阴云四散,许是又要下雨了。
河风轻拂,岸边垂柳跟着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有鱼跃出水面“噗通”一声,也会惊到红绣令她忐忑不安,更多的是心虚。
沿着雨花石子路,小心翼翼地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自雨亭。
红绣到底是松了口气,远远瞅见亭子外站了两排侍卫,并非独处。
朝遇安一身青莲色直裾长袍,外头罩着杏黄透纱敞衣,发上斜插了支白玉簪,正举目远眺蓬莱岛。自雨亭内檐底下共挂了十二盏宫灯,暖黄的烛光洒下来,将他的一举一动照得清清楚楚。
灯寿停在外边没过去,侍卫们也无比自觉的背对着凉亭,红绣低着头走到亭子里,规规矩矩地蹲福:“奴婢给王爷请安。”
朝遇安回过头来,除了叫起并无他言。
红绣捏着笛子问:“王爷找奴婢有事么?”
朝遇安坐在临水那面的朱栏上:“没事不能找你么?”
红绣一时语塞,缓了缓才将笛子举起来:“王爷让奴婢做的盘长结已经做好了,王爷看看是否满意?”
朝遇安坐着未动,侧目瞅她:“拿过来吧。”
红绣上前两步,将笛子奉上。
朝遇安早已忘了有这一档子事,不过看到笛下簇新的盘长结,还是很满意的,他也没有细看,随手将笛子放在身边,只盯着红绣道:“若不是送笛子,你不打算过来了?”
红绣一噎,顿了顿才问:“王爷的伤……已无大碍了?”
朝遇安虽然未露笑容,语气确是能掐出水来:“算你有良心。”并往后靠了靠,说,“还是疼得厉害。”
红绣垂眸轻声问道:“要请太医过来瞧瞧么?”
朝遇安瞟她一眼:“真不嫌人多。”
风有些大,有些凉,红绣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朝遇安站起来,指了指石桌上叠放的一件缎袍:“这件衣裳本王很喜欢,不过右襟处破了个洞,看你成日闲得慌,就帮本王缝补一下吧。”衣裳是他今日去骊山所穿的常服,原本回宫后剥下来已经丢掉了,可他醒来后还是叫宫人拾寻回来,用芜菁汁洗过,没留下丁点儿血污。
红绣拿起来仔细一瞧,却犯了难,衣料是南洋贡品,经蓝纬丹交错双层行织,还斜并了发丝细的金线,破口处虽只有寸长,可金线都已经豁开毛边了,即便用同样的丝线缝补,也怕会留下糙痕,不禁觉得有些头疼:“王爷恕罪,若这衣料是咱们大昭的工艺,奴婢定能缝补如初,可南洋织艺与昭国大相径庭,恕奴婢计拙。”
那句“咱们”让朝遇安觉得十分舒坦,也不同她计较,本来就是找个理由见她一面,且能正大光明地再见她一面,便摆了摆手:“随你,能遮住裂口就好。”
红绣抿嘴道:“那——奴婢绣个花样在上头遮遮?”
朝遇安轻笑:“也好。”说着,将衣裳抖开,顺势披在她身上。
红绣挣脱着躲避,朝遇安眉头微蹙道:“本王身上还负着伤呢,若伤口崩了要你小命。”
红绣抬眼看他:“您又威胁奴婢。”
那双眼明媚动人,黑瞳晶莹得像露珠,朝遇安看着有些失神。
忽而一道惊雷,让天边亮了一大片,隐隐生辉,随后而至轰隆隆的雷声在暗云中滚动着。
红绣“嘶”了一声,往后退了步蹲福道:“天色已晚,奴婢要回司里了。”
朝遇安没理会她,唤了灯寿:“去紫兰殿拿两柄伞过来。”而后才对红绣道,“也不怕半道上落了雨,淋湿本王的衣裳。”
红绣无话反驳。
不多时,雨真的落了下来,又急又密,亭外的侍卫们仿若泥塑,动都未动。
红绣张望一番,问:“王爷不叫他们来亭子里避避雨么?”
朝遇安沉声道:“亭子不大,容不下那么多人。”
胡说,自雨亭平日里搭个小戏台都不成问题,容二十个人避雨自然是绰绰有余。可他却又说得一本正经。
这样的雨,很会让人思绪蔓延,比如提铃那晚,本该是温馨的回忆,红绣却暗叹,这雨不会又要下到半夜吧。
而边上的人,却希望雨多下一会儿。
朝遇安拿起笛子仔细看,那个坠玉很精致,看到上面的字多多少少有些惊喜之情,指尖的玉珠触手生温,他轻笑:“算你有心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本王都能答应你。”
红绣虽心有他想,话到嘴边却是:“奴婢应该的,不敢要什么赏赐。”
朝遇安复又坐下来,轻嘲她道:“口是心非。”
红绣轻轻叹气。
朝遇安又说:“坐下来吧,这雨指不定什么时候停,你且同本王说说话。”
红绣看了下,并拢着双腿坐在石墩上,身上披着的衣摆垂在脚边,她不动声色地往上拢了拢搭在膝上:“王爷想问什么?”
朝遇安嘴角噙着笑:“再过几年放出宫了,想做什么?”
红绣捏了捏衣角:“自然是回家乡同母亲相聚。”
朝遇安抚了抚长笛上的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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