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师徒

不错，养父所说正是师叔祖，至于他知道多少，弟子就不得而知了。弟子这七年来其实也一直在寻访师叔祖他老人家，一来向他赔罪，二来向他询问父母深仇的真相，只恨一直缘悭一面。”

    易空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就算你说的都是实话，就算你的猜测全对，那又能怎样，只能说明玄清真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跟你所犯下大罪全不相干！何况直到目前为止，这一切都还只是你的一面之辞。你更没有证据证明你当年是被人陷害才重伤玄天师兄和逍遥子师叔祖的，还有你身怀本门至宝而私藏不报，更偷学其中的本门绝学，单单这些就足以依照门规将你处死了！”语气如厉，但实则痛惜不已，尤其是在知道楚逸飞原来是师兄楚问天之子后。

    楚逸飞突然朗声道：“不错，诚如师尊所言，方才弟子所言，最多只能证明私藏天辰奇星和修炼星辰诀乃是事出有因，并不能证明弟子是无辜的。除非找到当年陷害弟子的黑衣人，否则弟子绝计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了让师尊能相信弟子所言无虚，弟子现在便将天辰奇星交还齐云门，还请师尊先将弟子身上的困龙指力解除，待弟子祭出天辰奇星，再重新封印。天辰奇星本就唯有齐云掌门才有资格修炼，弟子原本早该归还了，实在是因为修为不济，要仗其行走江湖，才久拖至今的。”

    易空也不怕他使诈偷袭，当即右手食中两指并指成剑，向楚逸飞百汇穴射入一道无极天玄道真力，转眼间便解除了他体内的封印。

    楚逸飞双手法诀一挥，紫芒星光一闪，左掌祭出天辰奇星，右掌祭出了问天仙剑，并将两件变成了无主之物，道：“请师尊重新封印的修为。”

    易空如法炮制，再次封印了楚逸飞的修为。这才双手同时伸出，拿起了天辰奇星和问天仙剑。看着手中两样法宝，一时感慨万千。

    端详着问天仙剑许久，易空忽然动容道：“当年本座曾随着这柄剑的主人纵横天下，斩妖除魔，深深为其修为与豪气折服，大家甚至觉得即便由你楚师兄来继承掌门之位也没什么不妥之处啊。”

    楚逸飞突然鼻子一酸，几乎要流下来泪来。他可是连自己父亲一面也不曾见过啊。

    易空又看向鸡蛋般大小，色泽黝黑难看的天辰奇星——天辰奇星一失去其主人楚逸飞的加持便光芒顿失——细细端详之下，似乎是没想到这个齐云至宝竟会如此难看，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道：“这二十几年，齐云门当真是多事之秋啊。”说罢，将问天仙放在一旁，左手法诀一挥，将一无极天玄道真力注入天辰奇星，谁知竟是无法注入。

    易空一惊，心想末非是使出的真力力道不够，心念及此，法诀一变，又将一道数倍于前的真力注入其中，谁知竟仍是不能。

    易空心念一动，怒道：“楚逸飞，你究竟对天辰奇星做什么？为什么它竟会不能另认主人？”

    楚逸飞一惊，急道：“师尊，弟子从未对天辰奇星做出什么啊，当年弟子也是莫名其妙就能操控它的，而在尚不能操控它之前，它便已主动救了弟子数次的，当时弟子尚在桃花村，根本什么道法也不会的，实在不知究竟为何啊。弟子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招天打雷劈。”

    易空双眼紧紧盯着楚逸飞，知他不会说谎，此时他即便说谎也是无用的，随即怒气渐消，愁容陡增，紧锁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过了许久，他突然又并指成刀在左手食指上划了一口子，将一滴鲜血滴在天辰奇星之上，谁知仍是毫无反应。易空顿时慌了，长叹道：“若是不操控它，得之何用！”

    楚逸飞同样皱眉紧皱，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如此双双沉默了许久，楚逸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先是向易空深深叩了三个响头，这才胆怯而害怕地颤声道：“师尊，弟子突然想到一个法子，虽然不确定是否有用，但却是可以一试的，只是——只是这个方法要委屈师尊，弟子不敢——”

    易空一惊一喜，忙截断道：“有什么办法你尽管说，吞吞吐吐的干嘛！”

    楚逸飞不敢看易空，仍然颤声道：“当年弟子是在成为天辰奇星主人之后，方才学得藏在其中的本门绝学星辰诀的。因此弟子斗胆，心想若是弟子将星辰诀修行法门告知师尊，师尊炼成了星辰诀，或许便可以星辰诀将天辰奇星收归己有了。”他不敢说传授而说“告知”，实是出于对恩师的敬重。

    易空一怔，深深地看了楚逸飞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楚逸飞吓得手足无措，冷笑直冒，忙又叩头认罪道：“师尊息怒，弟子异想天开，还请师尊责罚。”

    易空笑道：“息什么怒，本座有怒吗？”

    楚逸飞惊呆了，莫名其妙，抬头怔怔地看着师父，什么都不敢说，冷汗仍然兀自汇滴成流，直流而下，但眼中却充满了疑惑。

    易空看着楚逸飞，沉思良久，突然欣慰道：“不论你犯下过什么大罪，但为师眼见你青出于蓝，还是深感欣慰的，这或许是天意吧。”可惜说罢他又陷入一片愁思之中。

    楚逸飞见易空并不介意，便将星辰诀的修炼法门告诉了他。

    易空看着手中楚逸飞默写而出的星辰诀修炼法门，叹道：“但愿此法可行吧。”顿了一会儿，突又问道：“你已将星辰诀修炼到了第六层的境界？”

    楚逸飞胆怯地点了点头，道：“不瞒师尊，天辰奇星不愧本门至宝，竟有加速无极天玄道修行速度之奇效，且绝无反噬之力，对主人身体毫无损害。”不明白师父为何有此一问。

    易空背负双手，在逸云居中来回踱步，又陷入了深思之中。

    楚逸飞见易空不说话，便也不敢相问。

    过了良久，楚逸飞突然又道：“不过，师尊，天辰奇星同时又有吞噬敌人灵力之能，这却是弟子百思不解的，弟子从未对它做过什么邪恶歹毒之事，弟子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易空仍在深思之中，只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说的这两个奇效和异能我早知道了，是当年听你父亲楚师兄说的。”说着又埋头苦思起了什么，竟是当楚逸飞不存在一般。

    楚逸飞怔怔地点了点头，出神了一会儿，肃容道：“师尊，其实弟子身上虽无齐天圣剑，但弟子却觉得齐天圣剑极有可能便在这天辰奇星之中！”

    易空本在苦苦思索着什么，似乎根本不在听楚逸飞讲话，直到他讲完，这才突然大惊，回身急问道：“你说什么，齐天圣剑极有可能就在天辰奇星之中？”

    楚逸飞吓了一跳，定了定神，道：“弟子也只是猜测罢了。当时在雪域，弟子一招击退混沌，其实并非弟子修为所能做到的，当时弟子只觉得天辰奇星之中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逆天而上，全然不是我所能控制，这才击退了混沌，实在是莫名其妙。因此弟子猜想或许齐天圣剑与天辰奇星本就同出一源，拥有了天辰奇星就等于是拥有了齐天圣剑，否则天辰奇星又何必只能在历代齐云掌门之间相传，星辰诀同样只有历代掌门才有资格修炼呢？只不过很可能要想随心所欲地操控齐天圣剑，或许要将星辰诀修炼到更高层，方才有那个能力吧？”他竟将当时诗妍的猜测几乎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易空。想到这一点，楚逸飞突然觉得脸上开始隐隐发烫。

    这次易空竟没有震惊，他似乎相信了楚逸飞之言，又开始来回踱步，又陷入了深思之中，皱眉越皱越紧，神色越来越是凝重。其实他早已意识到齐天圣剑与向来只传历代掌门的齐云至宝天辰奇星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而如今偏偏只有楚逸飞能够操控天辰奇星。但偏偏他又背负着许多不白之冤，让人无法尽信其为人。

    事关齐天圣剑，乃至齐云门数千的兴衰，他不得不慎重思量——齐天若毁，齐云难保，没有齐天圣剑的齐云门，只怕难以抵挡魔道的大举进攻。

    连楚逸飞都觉得师父有些莫名其妙了，逸云居中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

    易空直深思了近一盏茶的工夫，这才再开口说话，叹息道：“只可惜你讲了这么多，仍无法证明你当年是被人陷害的。”

    楚逸飞眼中突然精光一闪，仿佛下定决心般道：“师尊，弟子有一计，或许能够引蛇出洞。”

    易空看着他，不由吃惊地问道：“听你的语气，难道你有办法找出那个潜伏齐云多年的黑衣人？”

    楚逸飞郑重地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易空身旁，低声附耳，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说罢从新退回原地，又跪在了地上。

    易空看着楚逸飞，看着自己的徒弟，看着这个故人之子，看着这个福缘深厚，看着这个仅仅为了一个陌生人的遗言，便坚守了空头承诺十年，全心全意，只是为了齐云门数千年的基业不被恶人覆灭，哪怕因此面对反而受到他所保护的齐云门追杀的青年，缓缓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