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病灶在胃的下方,这样做姑息切除比较好,可以保留一点胃,让他在剩余的日子里还能进食,不仅对吸收营养有好处,对他精神状态也有好处,能让他有较长的生存期,降低术后一月内死亡的可能性;但是今天早晨打开腹腔后,却发现爸爸胃里的肿块很多,要在距离肿瘤至少5cm的正常胃壁处切断有点困难,但是如果做全胃切除的话,爸爸十二指肠残端过短,要把食道跟远段空肠缝合,这样的话,爸爸剩下的时间里,食物排空就会很快,加上病痛,会大大影响他的生活质量。医生建议说,爸爸这个年龄,做姑息切除还是相对安全点,但是主意要我拿。”
“我觉得医生言下的意思是,如果不把胃全切了,就切不干净,随时可能恶化;如果把胃全切了,就会活得很痛苦,而且随时可能死亡。最后我同意了医生姑息切除的建议,想让爸爸尽可能的多活两天,而且活的稍微舒服点。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因为他剩下的时间,其实生不如死,只是每天忍受痛苦......但是他自己,又是那么的坚信自己手术完就能康复......”杜玫说不下去了,痛苦。
徐航无语,这事他插不上嘴。过了会,杜玫吃完,徐航告辞。
后面的三天,徐航天天下班后跑医院去看望杜伟业,杜伟业情况一天天好转,但是脸色灰暗,说话声音很小,徐航完全听不清楚他说什么。杜玫解释:“爸爸要我们把他鼻子插到胃里的这根管子拔了,他非常难受。但是,在他排气前,不能拔.......\"
第三天,杜伟业身上的管子拔掉了,可以进些流食。杜伟业的二姐送了黑鱼汤过来,给徐航也倒了一碗。徐航一面喝汤一面看杜玫,杜玫看上去疲惫不堪,而且似乎整个人都有点浮肿。
徐航担心,走到楼下的时候,问:“你没事吧,别你爸没出院,你先病倒了。”
“我没事。现在爸爸身边能派上用场的直系亲属只有我一人,我怎么可以病倒。”杜玫摇摇头,苦笑了一下:“爸爸可能根本不会出院。他手术本来就没做干净,下面马上就是化疗了。除了病情外,还有钱的问题,进口的药和营养针,医保都不能报销,其他的也只能按比例报销......反正用到哪天算哪天吧,等到我们钱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的身体估计也撑不下去了,一了百了。”
杜伟业手术后第五天,伤口出现小面积感染,后来感染好了,开始化疗。
下面的两个月,徐航每隔几天都去医院看望杜伟业和杜玫。杜伟业已经完全脱了人形,皮肤在化疗作用下白得跟石膏一样,紧紧的绷在骨架上。杜玫明显的消瘦了,三围都减了尺寸,而且皮肤苍白,眼珠发黄。
徐航暗暗担心,跟杜玫说:“你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会得大病的。”
“还行吧,我有时回我奶奶家睡觉,二姑还有其他叔叔姑姑来陪夜。”杜玫低声说,“其实我真不好意思让亲戚替,因为......我爸现在越来越难伺候了。他忍不住的要把痛苦发泄到别人身上,有时晚上故意折腾别人......”
但是一周后的一天,杜玫忽然出现在徐航办公室里,非常不好意思的说:“徐律师,我有点事情要来麻烦你。”
徐航暗暗吃惊,把门关好:“怎么这么客气,还叫我徐律师徐律师的。出什么事了。”
杜玫苦笑一下:“嗯,今天我来找您,是因为您是这个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我爸病情恶化,医生说要动第二次大手术,加上后期治疗,大概还需要30万,现在我手里的钱,加上可以报销回来的单据,一共还有15万。爸爸说他在事务所还有一些股份。请问,这些股份事务所能回收吗?”
徐航点头:“事务所的所有骨干都有股份,但是在领取股份的时候,就跟事务所签了协议的,如果离职或者退休,就必须把股份卖还给事务所,杜律师现在是病休,并非离职,所有事务所还没回收他的股份,但是在他去世后,肯定是要回收的......本来这部分钱可以作为他的遗产的。我这就去跟其他几位合伙人说一下,尽快准备文件,让杜律师签字。他签完字,你就可以去会计那领钱。”
几天后,杜玫在财务室签了字,会计把17万打到了杜伟业卡上。杜伟业做了第二次大手术,切除了剩余的胃和部分小肠。
转眼又过了三个月,徐航看着杜玫说:“今天你有没空啊,我带你去剪个头发吧。”
杜玫反手把自己头发抓在手里看了看,头发干枯如草,发梢根根开裂:“好吧,我从16岁起养长头发,都养了10年了,是该换个发型了。”
发型师把杜玫的头发剪得跟小男孩似的,刘海短短,两鬓露出了耳廓,后脑倒剃上。
徐航看了看,笑:“很清新,很漂亮。”
杜玫也跟着笑,对面镜子里的女孩皮肤白得病态,下巴尖成了三角型,两只大眼珠子像是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随时要掉出来。
回医院的路上,杜玫告诉徐航:“我弟这两天要到北京来了。因为医生说我爸需要第三次手术,问我们还做不做,因为我爸身体已经极度衰弱了,这第三次手术风险性会非常高,医生其实不愿意做,怕我爸会死在手术台上。但是我爸他,自己要做,他始终坚信自己能活下去,他求生的*非常强烈......第三次手术加术后治疗,估计还要开销25万,但是我们已经弹尽粮绝。家里给我弟打电话,叫他务必来北京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