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孙没有问她是如何知道避讳的。
女史不同于需要考功名的学子、或是需要写奏疏的大臣,她们的职责向来不是书写,而是规劝。在女史入职时,并不会有人告知需要避讳书写、诵读的字眼。
因此贾元春知道避讳“泩”字就显得有些奇怪。她低下头,尽量平缓无误地将这一篇风景游记诵读完,便遵照皇太孙的意思退下了。
当晚临睡前,贾元春想起她退下时,皇太孙静静看着她的模样,总觉得他含笑的目光里似有深意。
廖姑姑歇下的晚,她隔着屏风道:“今日金帐那边传了喜信,咱们这边也该去道贺的,只是殿□边没有能主事的女人;倒是女史——您是从钟粹宫出来的,替殿下走一趟也全了您与嫣贵嫔当初情分。东西我都备好了,明日就辛苦您了。”
贾元春迷迷糊糊中答应了。
次日,贾元春就去了嫣贵嫔营帐。
没想到谢鲤也在。
她尚在帐外就看到如芬,这小丫头在外一向是跟着谢鲤的,当下知道谢鲤在里面,脚下就放慢了。
用假珠花赚取永沥福晋的位置,谢鲤这举动可谓一本万利。
贾元春不太想见到她,即使知道她是因为阿音胡闹而产生了本不该有的情绪才做出这样的事情,贾元春还是想离谢鲤远一点。
去年在东平郡王府,珠花之事当场只有三个人知道。永沥、她还有那天伺候她的丫鬟绿珠。
绿珠如今已经做到了安玥郡主贴身婢女的地位,连如今秋狩都跟随在身边。
几乎可以断定珠花之事跟那个绿珠脱不了干系。
但是谢鲤是怎么从绿珠口中得到消息的,贾元春怎么也想不出。因为想不出,便更觉得危险了。
她正在踌躇,想等谢鲤走了之后再过去,没想到如芬一眼看到她,已经挥着手臂招呼起来,“贾女史,您怎么来啦?”一边说着一边就跑过来帮她抱着礼品。
不等贾元春开口,如芬就噼里啪啦道:“真是巧,我们女史也在里面跟贵嫔说话呢。本来还想邀吴女史和周女史一同过来的,结果吴女史病了,周女史则是压根儿不见人,我去传话连口水都没得喝。”她啧啧嘴,却又理解道:“也难怪,听说旨意下来了,抚蒙嫁得急,秋狩完了就地就送嫁了。皇上恩旨,准她们族里各出一兄长送嫁,等回了京肯定还有封赏的……”
贾元春心下感到一点怜悯,比起吴、周两位女史来,她此刻的境地不知好了多少倍。
“我家女史这几日呀……”如芬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对着贾元春笑,“可乐坏了,打从认识谢姊姊起,我还没见她这么欢喜过呢。”
贾元春淡淡道:“是么。”
“可不是嘛!”如芬没察觉到贾元春对这件事的冷淡,继续笑着,斜眼看她道:“我虽然没在您身边,可也知道您一准比我们女史还高兴呢!”
“那可是皇太孙殿下……”如芬用完全纯粹崇拜敬仰的语调感叹着这个称呼。
贾元春无语地看她一眼。
玉枣已经听到声响迎了出来,她见到贾元春又是高兴又是生气,“女史您前几日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呢?好歹也让我们送您一送。前一日还一处亲热说话的,第二日帐子里就空空的什么都不剩了。”她示意如芬将礼品抱到旁边的小营帐里,拉着贾元春的手絮絮不停。
贾元春不愿进去与谢鲤对上,就先与玉枣等在她营帐里说话。
原来伺候她的如梅、如慧得信儿也都聚过来,几个人一处说话。
贾元春去了小金帐那边之后,如梅、如慧便又伺候钟粹宫,多亏小冯氏有孕,又有玉枣带着她俩,不然做宫女的一点事都没得做,日子也不太好过。没事做意味着没权、没油水、没地位、没体面。在宫里,这四样都没有,日子就艰难了。
贾元春感叹道:“是我没想周全,该给你们安排好去处的。”
如慧向来不怎么说话,如梅却笑道:“您才去殿□边,不比咱们这都熟悉,奴婢们这时候哪里还能拖累您。”
玉枣也说这几日怎么安顿的如梅、如慧,对贾元春那日不告而别还是有些伤心的样子。
贾元春打量着她鬓角的红花,笑道:“是我错了,今日可不是来赔礼了么。几日不见,玉枣姑娘可是越发年轻鲜嫩起来,瞧瞧这朵花,真是衬你。”
玉枣扶了扶有些歪了的花,道:“还是那日采的那种花,给贵嫔看到了,说是这么戴瞧着精神,我才这么打扮起来的。”
贾元春没料到嫣贵嫔还有心情去指点宫女头饰,眼前一晃,仿佛又看到了绣着“深恩负尽”的海棠丝帕。
这么说了好一会儿话,谢鲤还没出来。贾元春看看天色,却等不下去了。
入了帐内,小冯氏端坐在正中,谢鲤坐在她左手侧,俩人该是在说话。
见到贾元春进来,谢鲤起身,笑道:“贾妹妹来了。”
贾元春冲她一点头,不想跟她兜搭。
小冯氏还坐着,对身后齐嬷嬷道:“给贾元春安个座。”
贾元春就在小冯氏右手侧坐下了,把廖姑姑的意思传达了,“您多保重身体,我们都是很挂念您的。”碍于谢鲤在,也没法说些心底话。
小冯氏却仿佛知道她口中“我们”的意思,面上的笑容带了一丝安慰,“回去替我谢谢廖姑姑。”
谢鲤坐在对面,看小冯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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