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到了小金帐这边,同廖姑姑一同住。
知道了称呼,贾元春才想起这个人来。上一世她在太孙身边做女史时,廖姑姑就在的。
廖姑姑是太子妃选定的,自皇太孙七岁时就照料其起居的宫女;一晃十三年过去,她也从曾经的大宫女变成了如今的廖姑姑。在贾元春上一世的印象中,廖姑姑是很老实持重的人,管束着太孙殿上上下下的事务,众宫女都很服气她。而廖姑姑本身很守礼质朴,头发总是梳得一丝儿不乱,脸上常带着和气的笑容。
于皇太孙而言,廖姑姑算是半个亲人。
“在外地方狭小,委屈女史同我住在一处营帐里了。”廖姑姑示意两个小太监在她睡处旁边加一叠毯子,又拿了钥匙让小太监去取折扇屏风来,询问贾元春的意思,“屏风放在中间如何?”
贾元春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当夜就这样歇下了。她能感觉到廖姑姑一直在尽量不着痕迹得打量她,想来是对自己一手带大的皇太孙忽然救了这么个陌生女子回来感到好奇;而廖姑姑对她有礼有节的态度里又透出些疏离,大约是对皇太孙为她伤了患处而有些迁怒。她迷迷糊糊得想着,慢慢睡着了。
***
上一世贾元春在太孙身边做女史时,其实很清闲,直到太孙被囚,她与太孙两人一同被困在马厩才朝夕相处了三个月。
那是没有第三个人,无话不谈的三个月。
这一世情况没有多大变化,虽然挂着个女史的名号,然而皇太孙并没有真正需要她做的事情。但是贾元春的心情与上一世已经不同了,内心深处对皇太孙的感愧让她觉得这样清闲着很难受。
她很想、很想、很想为皇太孙做点什么。
来到小金帐的第二天,贾元春将与廖姑姑同住的营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趁着早上太阳还不热的时候出去采了许多花回来,用盛着水的瓷盆装了摆放在廖姑姑毯子边;她虽也有送花到皇太孙处的心,但也深知这样做不仅奇怪,而且不知来历的野物是不太可能落在皇太孙身边的。
她发现皇太孙贴身服侍的人非常少,少到不符合他尊贵的身份。只有一个中年太监苏公公,一个廖姑姑,再加三个小太监:两个是昨日皇太孙治腿伤时在的,还有一个就是领贾元春过来的二喜。
一国的皇太孙,身边只剩了这么几个人。哦,唯一与他身份相符合的,是一队十二人的侍卫,只要他出了小金帐,这一队侍卫定然一步不离得跟随着。然而这种不以皇太孙意志为转移的跟随,是护卫还是监视,实在很难说。
因为皇太孙身边人少,贾元春可以搭手做的事情就很多。
第三天,她帮着两个小太监一起稳固了他们营帐的支架。两个小太监里个高点的就叫小高,个矮点的叫胖娃。
俩人一开始看到贾元春过来搭手时,都说不敢劳动,其实也是怕她一个娇娇女越帮越忙。没想到贾元春却很起到了作用。她竟然比他们还懂得如何利用木头之间的凿隙插嵌,如何让整个支架的着力点降低。
胖娃生了一张娃娃脸,到收工时候,他已经用崇拜的眼神望着贾元春了,“女史您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贾元春只是一笑。上一世在深宫中,她做了很多打发时间的事情;那时候永沥也时常送来些精致且耐玩的小东西,曾有匠人进呈积木,有可以摇起来走动的小小木头人,也有需要费心摸索才能搭建起来的小型营帐;心里苦闷却无法宣泄的时候,她就会花上整整一日小心翼翼搭一套积木,最后轻轻一指头推倒,让那些苦闷随着“哗啦”一声统统消散。
现在想起来,那些不是恍如隔世,而是真的已经隔世了啊。
胖娃虽然看着一团孩子气,但是心思机敏并不在小高之下,见贾元春面上神色,忙笑着岔开话,“今儿可是多谢您啦!等下我同小高去给您提水去!”
到了第四日,连皇太孙的晚膳都是她去提来的。二喜半路上哭笑不得地接过贾元春手中提篮,“女史您真是……您就歇着吧……”
于是到了第五日,皇太孙终于见了贾元春。
皇太孙的意思是,要贾元春像史官那样将他的日常起居都记载下来,而且要比史官更详尽;就连他何时读了什么书,都要一一记好。
“孤亦要每日三省吾身,自省之时有贾女史的记载为佐,岂不少了许多疏漏?”皇太孙看到她惊讶的样子,是笑着这样说的。
贾元春本就对皇太孙抱愧,昨日连“赴汤蹈火”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此刻能为他尽一点儿绵薄之力,心里也喜悦。于是拿了纸笔,一整个上午跟着皇太孙在小金帐中,将他一举一动都详实记载下来。
到了下午,蒙古汗王邀请皇太孙。贾元春托小太监二喜寻了一个竹背篓来,将纸墨笔砚妥帖收好,装进背篓;她则换了利落的骑装,将一头长发编好盘起,再戴上草原上遮太阳用的帽子,一时间难辨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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