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卷入暗流后不久,咕噜就失去了意识。
因此它没看到,当暗流越来越急,所有被卷入的东西都被绞杀地粉碎时,它自己却安然无恙。
急速旋转之下,水流将卷入的珊瑚、鱼类、贝壳,甚至石头都化作粉末,而比这些东西体积大出许多的咕噜却像是身处异次元,完全不受强大水流的影响。
不,更确切地说,它好像与水同质了。它就是水,水就是它,水流即便再怎么强力,又怎么可能将同样是水的它绞碎?
而随着被水流卷入地越来越深,越来越靠近海洋最深处,受到澎湃的海洋力量的冲刷,它的身体开始变化。
无数肉眼难见的蓝色光点纷纷涌进它体内,这使得它的身体开始慢慢长大。由原来的小狗大小,到珊瑚角鹿大小,最后,它直立站起的身高已经到达将近一米七八,仿若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高。
身体变得像一团泡在水中的果冻或者一条无根的水草,柔软地不可思议,能随着水流的方向任意抽长、弯曲、折叠。
而且,体表也发生了变化。原本黑色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巨擘将黑色一点点抽走。随着蓝色光点在体内的聚集,透明变为乳白,乳白又渐渐凝结,最终最终,变为仿佛泛着金属冷光的银白色。
而原本身上的细小鳞片也开始生长,有令人牙酸的利器划破血肉的声音响起,那是急速生长的鳞片撑开了血肉。大量的龙血涌了出来,落入海水中,还没等消散,便在顷刻间化为冒着白烟的血色寒冰,而后便静静地沉落海底。至无血可流之时,海底已铺满了一层晶莹璀璨的血色珍珠。
刚刚蜕变的银白色巨龙痛苦地翻滚着身体,急速的生长给它带来了莫大的痛苦,它的眼睛紧闭着,口中却发出无声的嘶吼,偌大的身躯蜷缩似婴儿。周边的海水寸寸凝冰,将它裹缚在其中,却又很快被它挣裂。
变化一直持续了十天,十天后,变化终于停止,凝结的海冰也已融化,只剩那一层血色珍珠还躺在海底。
咕噜迷茫着睁开了双眼。
它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座矗立在海底深处的巨大山峰。
山峰高达数百丈,山体赤红如凝固的岩浆,整个山体都沉没在海水中。山峰成螺旋形,层层递升,愈往上越尖,最后只剩一个尖尖的顶。而每一道螺旋上,都有着无数巨大的山洞,山洞大小不一,但最小的也比麦冬找到的那个山洞大上数百倍。
海底深处本应漆黑一片,但此处却亮如白昼,原因便是那山洞上闪烁的无数辉光。
每一道螺旋,每一个山洞,都闪烁着各色光芒,光芒映着赤红的山体,使得整座山峰像一座巨大的发光体,照亮了整片深海海域。
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咕噜无意识地向着山峰前进,而随着它的前进,海中似乎生出了一股阻力,将它的脚步变得无比沉重,最后,它几乎已经是寸步难行了。
但它没有停止,它执着地望着那座山,虔诚而怀念,一个仿佛埋在血脉的声音不断地呼唤着它,让它靠近那座山。它一步步走过去,在水中却如履平地,行经处海水皆化为寒冰,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透明冰道。
但步伐已经越来越艰难,每走一步都仿佛需要千钧的力气。仿佛朝圣的信徒赤脚攀登长长的天梯,脚下已被荆棘刺得流血,却还是无怨无悔地继续前行。
直到距离山峰约一百米处,一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威慑终于使得它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那股威慑如此熟悉,在它还是一颗蛋时,那是每日每夜都会感受到的气息。强大而威严,尊贵而傲慢,不用言语便足以使胆敢入侵者丧胆。
毋庸置疑,那是山峰上散发出的威慑,即便它仍旧安静地矗立着,即便它只是一个死物,却还是有着无上的威严。
而直至走到这距离,才能看清山峰的具体模样。
沉没在海底的山峰仿佛一座巨大的精致石雕,与世隔绝,纤尘不染。不像一般的海底都栖息着各种海底生物,这里从山脚到山顶,甚至连一块珊瑚礁也没有,更遑论鱼虾。
无比安静,也无比死寂。
那股威慑不仅使咕噜再难寸进一步,更将所有生物隔绝在外,山峰方圆一百米内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真空地带外是正常的海底景观:珊瑚林立,鱼群游弋,海藻招摇,真空地带内却只有无生命的死物。真空地带的界线很好分辨:许许多多巨大生物的累累白骨组成一个圆圈。那成山的白骨不尽相同,有的像是大鱼,有的像是四蹄的海兽,其中一条细细长长的白骨,赫然像是麦冬和咕噜在海岸上见过的海蛇。
白骨已经满溢开来,界线外从白骨山顶部掉落的碎骨四散一地,却诡异地没有哪怕一根白骨落入那一百米范围之内。山峰和白骨,就像油灯和飞蛾,一个岿然不动,一个舍身奔赴,当然,最终的结果是油灯四周散落一地飞蛾的尸体。像是山锋里埋藏着什么巨大的宝藏,才引得众多海兽飞蛾扑火,前仆后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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