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一哼:“这还用多说?我们俚人与世无争,而你们晋人乃豺狼之性!”
卫风并没有回答,而是向一名亲卫招了招手:“你应该是出身于山越,我问你,你有没有把自己当作晋人?”
这名亲卫愕然道:“回将军,末将就是晋人啊!”
“你瞧瞧?”卫风向冼恩卓示意道:“百多年前,山越与吴人互相攻杀数十年,可是百多年后,山越何在?吴人何在?冼恩卓,你可明白我想说什么了?”
冼恩卓现出了深思之色,识海中绽现出了一粒微弱的灵光,只是朦朦胧胧把握不清!
卫风又自顾自道:“再拿有熊氏来说,三千年前虽是有熊氏征服了东夷与九黎,可如今哪有有熊氏的半点影踪?没有了吧?但这并不能代表有熊氏已经消亡了,他与东夷、九黎结合为了一个新的种族,那就是夏!
夏历六百余年,为商所取代,但是,夏人并没有消亡,而是与商合为一体,总称为商人,之后的周人、秦人、汉人、乃至我晋人无不是走的这条路子,黄帝老祖留下的血脉并没有断绝,而是在与周围部族的融合中如滚雪球不断壮大,彼此融为一体,如今我江东地面,只剩下了一个种族,那就是晋人,而这晋人,涵盖了当初的楚人、山越、越人、吴人与中原士民,且无人不以晋人自居!
这些个部族难道就没有撕杀过吗?难道互相之间没有仇恨?那么为何又能融为一体?我现在就告诉你,实因但凡黄帝血脉,都有一颗包容的心,愿与周边部族相互学习,取长补短,直至彼此融洽,从此再不分你我,刚开始或有主次之分,但是最多百年不到,就会谈不上谁主谁次了,因为已经紧密的结合为了一个种族!”
还是那名亲卫,心有所感的叹道:“将军,末将曾听祖辈提过,一百多年前,吴人与山越互相攻杀,论起景象之惨,恐怕不下于今日的晋人与俚人,可是谁能想到,仅仅百来年后,山越与吴人都不存在了,竟全部归化为了晋人。
就拿末将来说吧,也不从把自己当作山越,因为山越已经融合为了晋人的一部分,晋人的身体里流淌着山越的血脉,并且随着晋人向四面八方开拓,山越的血脉也会在各处落地生根,至于最早与晋人融合的那批山越,其子孙后代在江南各郡都过的好好的,该纳的税就纳,该服的役就服,有本事的,还能发家致富,连入朝为官都有,置高屋豪宅,纳娇妻美妾,和晋人没什么两样嘛,对了,将军您是会稽本士人士,请恕未将斗胆猜测,说不定祖上也是山越呢!”
卫风悄悄的丢了个赞许的眼神过去,果然是一手带出的亲卫,关键时刻最懂自己的心思啊!
俚人们却是全都默不作声,似乎是有所体会,尤其是冼恩卓那黝黑而又精瘦的脸庞上,竟现出了一丝迷惘,卫风想说什么,其实他已经猜到了,只要不笨不傻都能听出,冼恩卓无非是耿直罢了!
可是,这真的可行吗?即使自已能放下仇恨,族人又如何放下?何况俚人之间相互攻杀掠夺,这份仇恨又该如何了结?
这个念头一出,冼恩卓立刻晃了晃脑袋,他也有仇恨啊,两年前与李家山城作战,结果兵败被俘,与他一同被俘的还有一千多人,两年时间内,被折磨至死的占了半数,剩下的苟延残喘,谁都不知会死在哪一天,女人们更是惨糟令人发指的凌辱,那些被背着的小孩,就是产下的孽种!
冼恩卓强行收敛起神色,冷笑道:“说一千,道一万,你不过是一个巧舌如簧之徒,你说你们晋人有一颗包容之心,这数百年来那么多枉死的俚人是死在谁的手上?又该向谁去讨命?你们晋人屠村灭寨,杀人盈野,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包容?”
卫风不以为然道:“以前的事你不能赖给我,我也不想和你再旧调重弹,之前你就说过,俚人与晋人之间恩怨交织,谁都是血债累累,已经没法理清谁是谁非了,对不对?
我只想告诉你,冤冤相报何时了,互相之间仇视攻杀,永远不会有个尽头,你的祖辈与你,全都过着朝不保夕日子,就拿你来说,如果不是我突袭李家山城,你还有坐下来与我说话的机会吗?
或许你会自夸,你们俚人是如何如何的勇敢,又是如何如何的漠视生死,可是你有为子孙后代想过吗?你不想让他们过好一点,甚至走出大山去见识外面那丰富多彩的世界?”
冼恩卓颇有一种理屈辞穷的感觉,仿佛不敢面对卫风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竟把眼神偏移了少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