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的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明白了什么,她挽住伍元贞的手,笑眯眯地对贝贝说,“贝贝,让爸爸抱你去那边,那边的花好大。”
贝贝立即欢呼,稚嫩的声音又脆又甜,“爸爸,我们去那边,去那边。”
伍元贞如梦惊醒,看看杨怡,亲了亲贝贝,朝那个女人走去,微笑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那女人喃喃地回应,紧紧地看着伍元贞,抬起手抹了一下眼睛。
“元贞,这是你朋友?”杨怡挽着伍元贞的手臂没有放下,亲昵地问。
“是啊,从前的一个朋友。”伍元贞完全恢复平静,一脸温和。真的是从前了。
“是啊,从前的一个朋友。”女人像在回复,又像在重复伍元贞的话,她看向贝贝和杨怡,惨然一笑,“你妻子和孩子都很漂亮。”
伍元贞微笑,没有否定。
“媞夏,你去哪了,赶紧把这些花搬下来!”有人在背后大喊。
那女人脸色变了变,有些神不守舍,最后看了一眼伍元贞,转身朝一辆卡车跑去。卡车上放着一堆花盆,旁边站着一个衣着普通的老男人,一边瞪着她,一边脸色不好地在说些什么。而那个女人,一言不发,弯腰将车上的花一盆一盆搬下来,动作很慢,很迟钝,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点一点地清晰。
“我们走吧。”伍元贞说,他笑容满面,语气轻松,好像卸下了一个压在身上的大包袱。
“我们走吧。”杨怡松了口气,也许从此以后,伍元贞彻底放下了。
感谢这个花卉展,感谢与那个女人见面。若无这一面,从此不相见,那么遗憾便永远是遗憾了。活在记忆里的花,永远那么艳丽,活在记忆里的人,永远那么难以磨灭。
只有当花谢在眼前,当人颓败在眼前,才发现过往的痛苦怀念只是一种执念。从这种执念中走出来,海阔天空,云舒云卷。
叶果果和冷婵相视一笑,开始期待后面的美好故事。
这一条街道很长,真正的一条花街,贝贝突然问叶果果,“姨,唯乐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他了。”这满街的花,最容易让人想起另一朵精灵的花。
叶果果摸摸贝贝的粉脸,“他玩累了就回来了。”
昨晚打电话,他是这么说的,妈妈,我暂时不回去,我要在北京干一番大事业。叶果果听了好笑,随即回应,好啊,妈妈等着你干出一番大事业。她哪里知道,儿子所谓的大事业,就是报三巴掌的仇。
“可是唯乐哥哥才没有玩累的时候。”贝贝有点担心。
叶果果脸红,儿子精力真的充沛,像只永不疲倦的小老虎。
“玩到他想贝贝的时候好不好?”
“那我给他发邮件,问他想不想贝贝。”贝贝开心地说。
“嗨,你们就成了网友啊?”杨怡好笑。
“花花哥哥说,要与时什么,我忘了。”说忘了,说得理直气壮。
“与时俱进。”冷婵宠爱地补齐。
众人皆笑,两孩子加起来没有十岁,还与时俱进呢。
突然一个中国女孩激动地朝她们跑来,老远就用中国话在喊,“终于让我找到人了,终于找到人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在默问,是找你的吗?几乎又同时摇头。
没人认识这个中国女孩。
女孩个子不高,最多一米六,看起来很娇小,黑发齐腰,面容清秀,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跟前,一脸惊喜,“我在附近转了三天,终于找到了中国人。”
伍元贞微笑,“小姐,请问需要帮助吗?”
“需要,需要,但不是你。”女孩眼睛一转,直接落在叶果果身上。
“我叫黎小美,中国西安人,今年二十岁,在法国学服装设计的,我们学校要举行一个服装设计比赛,我原本是没有资格参赛的,但学校见我的作品比较有中国古典风格,破格让我参赛,可是我需要中国女孩当模特,这些天我一直在找合适的人选,可不是找不到就是被拒绝,现在,请问姐姐,能不能给我当模特?你的身材太合适了,我恳求姐姐帮我一个忙。”黎小美一口说完,因为激动,有点语无伦次。
几人一听,都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别的忙都好说,唯独抛头露面的事不太好帮。
“对不起,我真的无法帮你。”叶果果歉意地说。
“你看我可以吗?”杨怡问。
“你比我高不了多少。”女孩有些气妥。
杨怡嘻嘻一笑。
女孩再次看看叶果果,先前的激动和兴奋全没了,她向几人点点头,垂头丧气地离开。
叶果果看着她慢慢走远,背影又小又孤单,突然于心不忍,“你等等。”
“果果,你做什么?”伍元贞惊讶。
女孩闻言转身,一脸惊喜,小跑过来,“姐姐,你答应帮我吗?真的吗?”
“你说只是你学校的比赛?没有其它社会人士参加?”叶果果问。
“是的。只是学校比赛,外人不许参加的。”女孩语气笃定。
“几天后开始?”
“就是后天了。”
“那后天我们见吧,不过我先告诉你,我不太会穿高跟鞋走路。”叶果果笑。
“不要紧,不要紧,我的设计不需要高跟鞋,而是中国古代的那种软底绣花鞋,所以才要找个子高的女孩子。”
两人交换了地址和电话,女孩兴高采烈地跑了,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朝她们挥手。
“果果,你这样很危险。”伍元贞有些不解她的做法。
叶果果一直看着那个女孩蹦蹦跳跳的身影,脸上充满怀念,轻声说,“她说,她叫黎小美。”
伍元贞有瞬间的震撼,再无语言。
杨怡将嘴巴边上的话咽回去。
连一向清冷的冷婵也动容。
他们都知道,在叶果果的心里,住着一个好姐妹,她叫雷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