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沈文琴上次的那个案子判下来了,故意伤害罪,判了五年。
程氏被几家瓜分,程天宏破产,程氏的祖宅也将被公开拍卖。封宅的前一天,程秋亦带着柳舒晗去那里走了一遭。
偌大的宅院真正的空无一人,连程老爷子也已经搬走,值钱的东西都被银行的工作人员一一登记过,用白布好好地盖住,曾经富丽堂皇的宅子竟有一点阴森。
柳舒晗第一次来程宅,分外的不喜欢这里。程秋亦的车祸就发生在这一片,到现在才堪堪痊愈,这么一个不详的地方,柳舒晗喜欢不起来。
“我母亲在世时,这里有一片玫瑰。”程秋亦指着花园里的一处草地道,“我母亲爱花,尤其喜欢玫瑰,在这里种了一大片,特别好看,可惜她去世不久就被铲干净了。”
柳舒晗站在程秋亦身旁和她十指紧扣,程秋亦又道:“我小时候调皮,经常悄悄摘开了花的玫瑰来玩,被刺伤了也不敢让别人知道,就怕母亲又拿家法惩治我。”
柳舒晗想像了一下当年小小的程秋亦一个人躲在被窝里举着被扎疼了的手指眼泪汪汪的小模样,不禁笑起来,“你活该,熊孩子。”
“还有那个喷泉池。”程秋亦牵着柳舒晗走到花园另一处,“这里从前有一棵枣树,几十米高,结出的枣又甜又脆,特别好吃。可惜后来也被挖去了,换上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喷水池子,也不知有什么好看。”
那喷泉池极俗套,一个长翅膀的小天使的石雕,光着身子挺起肉呼呼的肚子往水里尿尿,和花园里的格调格格不入。
“据说这是程博明一岁的时候,程天宏特地找雕刻大师照着程博明的样子雕的。”程秋亦道。
“丑死了,孩子一岁弄这么个玩意儿干什么?真变态。”柳舒晗嫌弃地把程秋亦拉走。
程宅里其实早就没了当年程秋亦还在时候的痕迹,程秋亦也不知道自己到这里来怀念个什么劲,大抵人都有个毛病,念旧。
程秋亦叹道:“这下程家算是彻底完了。”
“秋亦,别难过,不是你的错。”
“我不难过。”程秋亦努力露出笑脸,“程家亡了,我高兴还来不及,走,舒晗,今天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可柳舒晗分明感觉到程秋亦很难过,她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程秋亦姓程,这个家里给她留下了多少回忆只有她自己知道,年幼的记忆几乎一夜之间倒塌了,怎么可能不难过。程秋亦连一个可以怀念她母亲的地方都没了。
“你……你如果真不舍得,不如把这宅子拍下来?”柳舒晗突发奇想,反正程家都倒了,这地方就算卖大概也卖不上什么大价钱吧,凭程秋亦还买不起这一处宅院?
程秋亦乐了,“这地方我可买不起,再说了,咱们就两个人,要这么个像迷宫一样的宅子做什么?玩捉迷藏吗?”她牵着柳舒晗离开了,“走吧,这世上从此再没什么程家,闹了这么多年,该了结了。”
程秋亦没去看程天宏,不知他知不知道他抓在手里不放的程家已经树倒猢狲散的事。程老爷子也不知去了哪里,他自从把程博明交代给程秋亦就再没出现过,他也是个被程家困住的可怜人,程秋亦真心希望自己这个爷爷能在最后这么些年里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这天柳舒晗下班了,看着手机哀叹,“唉……”
“怎么了?”程秋亦帮她系上安全带,随口问道。
“又过了一个月,转眼就到年底了。”今年c市天气热,进了十一月总算凉快些,赶着深秋的尾巴穿上了秋装。
“是啊,这都十一月了,舒晗,转眼咱俩在一块也有小半年了吧?”程秋亦也有些感触,这半年发生了这么多事,不管是她和柳舒晗还是整个c市,注定都不是太平的一年。
“这半年把我前二十五年的惊险刺激都经历完了。”
经历了脱单、分手、和好,还有升职加薪和各种受伤,太刺激了,柳舒晗的小心脏差点支持不住。
程秋亦打趣道:“这才哪跟哪,你跟我在一起,以后要面对的事还多着呢。”
“不是吧?”柳舒晗夸张地哀嚎,“我不就想搂着媳妇过个小日子么?碍着谁了要这么折腾我?”
“碍着你爸妈了。”程秋亦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你爸妈不同意,咱俩就得搞一辈子地|下情。”
她爸妈那里倒真是一道难关,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柳舒晗一拍大腿,“决定了!今年过年带媳妇儿回去出柜!”
“慢慢来吧,日子还长着呢,别意气用事。”程秋亦倒是不着急,把车子稳稳地停进车库,“回家做饭,我快饿死了。”
“好嘞!”柳舒晗跳下车,想起一件事,“你这车不是坏了么?怎么这么快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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