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6章

    那晚回家后，妈妈再次批评久久到处乱跑差点走丢。她沉默着吃完了一大碗饭，没有顶嘴。

    回屋睡觉前，久久突然问许临生：“今天你们班老师让你们说理想了吗？”

    许临生停下推卧室门的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恩”了声。

    “那……你们班同学都说了些什么？”

    “科学家，老师。”

    久久又问：“那……你说的什么？”

    “将军。”

    “啊？”

    许临生转头望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夜幕中熠熠生辉，他再次重复：“将军。”

    “就是……就是打仗时候的那种将军么？”

    许临生难得好脾气地点头：“恩。”

    “哦……那你们班老师和同学的反应是什么呀？”

    “鼓掌。”

    久久犹豫了下，问：“你没有说科学家，他们不笑话你么？”

    许临生微微眯起眼睛，说：“我又不是你，理想是自己开个烧烤摊这样没出息。”

    沈久久立刻恼羞成怒：“喂，你别冤枉人！我的理想也是做科学家！”

    许临生嗤笑一声：“你知道科学家是做什么的么？”

    久久挠挠头，硬撑着说：“反正就是很厉害呗，你肯定也不知道将军是干嘛的！”

    “我知道。”

    “啊？”久久再次张着嘴傻里傻气地问。

    许临生定定地望着她，再次重复：“我知道。”

    那样确凿的神情和语气，让久久不自觉地有些发愣。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么？一个指甲盖一样大的大脑，里面就写着一个字——吃。”许临生翻个白眼后，再也不理她，推门进屋了。

    剩下久久一人站在外面，恼羞成怒地跺脚发誓，要让许临生尝到羞辱江湖女侠的恶果。

    上学的第一个晚上，一向沾被子就睡的久久第一次失眠了。一闭上眼睛，就全是廖娟娟被嘲笑的画面。后来好不容易睡过去，梦里却一直充斥着“科学家”这三个字。

    开学没多久，班里就选了班干部。久久也参选了，不过没有被选上。她倒是也没什么泄气的感觉，反正本来久久也没想要当什么，只是看大家都报名了，就跟着报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久久逐渐跟班里的同学熟悉起来。

    偶尔跟前桌廖娟娟讲话，她会回头柔声回应，只是每当后排男生大喊“花店老板娘”后，她就会迅速地转回头去，弯下脊背不再讲话。

    跟班里男生熟悉了之后，久久也会为廖娟娟说话，让男生不要再这么说他。因为久久不同于一般女孩子的大方，总是跟男孩子混一起，所以班里男生很给她几分面子。每次久久开口，他们就会笑嘻嘻地说，只是开玩笑嘛。

    对于久久的维护，廖娟娟虽然从来没有说过谢谢，可是，她从家里带零食的时候，总是会也给久久带一份。

    久久后桌是个胖胖的小男生，叫孙威，小小年纪就戴着副巨大的圆眼镜。跟别人的眼镜不同的是，他的眼镜镜片是黑白圈圈的，在最中间才空出很小的一圈地方。据说，这个眼镜是可以治疗近视的，是孙威的爸妈在国外给他买的。

    “国外”两个字代表的，不仅仅是好的，还代表着，贵的，独一无二的，遥不可及的。

    孙威家境很好，不仅他的眼镜是国外的，他用的文具，他用的书包，他穿的衣服，都是外国货。

    因此，即使孙威学习不好，班里也照样有很多同学喜欢跟他一起玩，就连各个老师也对孙威很温柔。

    可是久久讨厌他。因为有一次，久久不小心碰掉了孙威的铅笔盒，孙威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指着久久喊：“你小心点，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久久不甘示弱地回：“不就是个铅笔盒吗？你这么大声干嘛？”

    孙威抬手扶了一下大大的镜框，“切”了一声：“知道这是哪儿买的吗？美国，美国！你去过吗？没去过就不要说大话！”

    “有什么了不起？长大了我一定会去的！”

    “少说大话吧，你有钱吗？还去美国呢，切，你肯定连R市都没出过呢！我跟你可不一样，我今年夏天的时候，还坐飞机去美国了呢！乡巴佬！”

    “你说谁？！”久久猛地推了一把孙威，孙威跌倒在地，大声哭了起来。

    再后来，就是两人被带到办公室。

    那时候班主任苗老师不在，副班主任张老师一点都不听久久的解释，劈头盖脸骂了久久一顿，还勒令久久向孙威道歉。

    打那之后，久久跟孙威就结下了仇，也对张老师的数学课心生厌恶。

    所有的老师里，久久最喜欢苗老师。苗老师长得漂亮，又爱笑。她的语文课是久久最喜欢上的课。因为，有一次上课的时候，苗老师让大家读课文，点了几个人，久久读得最好，声音洪亮，有感情。苗老师把久久大大地夸奖了一番，还给了她一朵小红花。

    那是久久得到的第一朵小红花。

    班里的墙上有一个红花栏，所有同学的名字都列在上面，每人一行。若是有谁考试满分，或者表现特别优秀，老师就会奖励一朵小红花，贴在他的名字后面。

    久久考试总是粗心大意丢几分，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哪一科老师的夸赞，所以，当半个学期过去，班里绝大部分同学都得到了小红花的时候，久久的名字后面还是空白一片的。

    久久表面上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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