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去看看,不会要小心些。”
方宝没有再说话,而是站起身来,对宁铃道:“走吧,我去拜访樱子小姐。”
宁铃对于老板要见这位张先生也很是诧异,但不敢多问,瞧着方宝起身,就在前面带路而去。
随着走廊拐了好几个弯,果然到了一个小院,这个小院全部由桧木和特制的油纸建筑而成,整个面积并不大,只有两百来个平方,但抬头就可以看到天空上的蓝天白云日月星辰,在如此繁嚣寸土寸金,高楼大厦林立的银座,实在罕见,而且在进入小院时有一道红门,把外面的歌声音乐声完全阻挡,清幽安静,仿佛是一个闹市中的世外桃源,只是院子里的种的不是桃树,而是两排樱花树,初冬之际,枝枯叶败,还未盛开,但春至之时,必定艳满小院。
小院的前方有一排木屋,正中一扇大绿门,上面挂着“香樱舍”的木制招牌,但门并没有打开。倒是右侧最里面的一间屋开了门,一名穿着白色和服,高挽云鬓,肌肤白皙,眉黛清淡,琼鼻嘴唇,长相甚美的女子站在台阶上。
方宝正在想这女子是不是那香姬樱子小姐,就听到走在前面的宁铃道:“秋萍姐,张先生来了,樱子小姐不是说请他到‘香樱舍’吗,要不要我把门打开。”
这才知道站在台阶上的那女子是宁铃北影的学姐秋萍,听说她和宁铃一样,是国内蛇头和海龙帮勾结以签约艺员为名拐骗到日本的,而且受了不少难以言喻的苦,瞧着秋萍的姿色绝不在国内某些以美出名的一线明星之下,方宝不由得暗自一叹。
秋萍的目光聚集在方宝的身上,过了一阵才道:“张先生,听说你从中国到日本来没有多久。”
方宝走上了台阶,在木屋的边廓上走了十数步,离秋萍只有两米远,便停下来点头道:“是的,我从中国来这里还没有半年。”
秋萍又道:“不知道张先生的老家在什么地方,听口音好像是重庆人。”
方宝在沈阳已经学会了东北口腔,但家乡的口音却掺杂在其中,并不隐瞒,道:“我是四川人,不过在重庆呆过一段时间。秋小姐的耳力不错啊,你的老乡是哪里?”
秋萍微微一笑道:“湖南,离川渝并不远,都是辣子的故乡。”
方宝左右环顾,并没有见到还有其余的人,忍不住道:“秋小姐,听说是樱子小姐叫我来的,她应该不是叫我来和你话家常的吧。”
秋萍仍然微笑道:“当然不是,樱子小姐就在屋子里,我去问问她,张先生,失礼了,请你稍等。”
说了这话之后,她就转身进了最里侧的那间屋子,大约过了三分钟后,便走出来,瞧着方宝的神情比刚才更恭敬了些,朝他深深的鞠了一个躬道:“张先生,久等了,请你跟我到‘香樱舍’入坐,樱子小姐听说你想要看芸者表演,愿意亲自为你演出。”
方宝早就听说这位香姬是极少亲自演出的,想不到自己居然有如此的荣幸,他还记得欧阳光的理想之一就是能够亲眼目睹香姬的表演,赶紧道:“我还有两位朋友在外面,能不能和我一起看樱子小姐的演出?演出费不是问题。”
秋萍道:“樱子小姐愿意为张先生你免费表演,钱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不过她愿不愿为别的人出演,我还是问问。”
言罢她又走进了那屋,没一会儿出来道:“樱子小姐说,既然是你的朋友想看演出,她愿意请他们进入‘香樱舍’。”
这话说完,她转头对站在方宝身后的宁铃道:“铃子,你去请外面的那两位先生进来吧。”
宁铃深知樱子小姐现在只是管理“香姬芸者馆”,就算有客人到‘香樱舍’来,也经常是让别的芸者演出,此刻听说她居然愿意为方宝出演,而且全部免费,连凌展和欧阳光都能够沾光前来,当真是匪夷所思,一脸的惊诧,但不敢多什么话,闻言只是答应一声,然后匆匆出去了。
等到宁铃走出小院,秋萍去推开了那扇房屋正中的绿门,向方宝鞠了一个躬道:“张先生,请进。”
方宝走进了那屋,却见里面大约有六七十平方,正前方是一大副宫笔画樱花图,璀璨艳放,炫眼夺眸,两边放着低矮的用来放茶与菜肴的木案,中间留出了一大片空地来,自然是表演的场地,而在屋子的四周,放着一些插花用的花瓶,或清雅或艳美或古朴,也不知道是高仿品还是真的古董。
秋萍请方宝在左首的第一张木桌上席地坐了,很快捧来了一个精致的茶壶,跪在地上,翻开桌上倒扣着的暗纹青瓷茶杯,双手徐徐外展,做了一个茶道中“欢迎”的姿式,便开始表演起茶艺来,她的技术当然和外面那些侍者是不一样的,动作舒缓,既有女性的灵美,但双手沉稳,却又显得不凡的功底来。方宝做这一行,当然也了解过日本茶道,日本茶道把和、敬、清、寂视为四大原则,然后围绕着这四大原则各自修行,门派不一样,但基本的原则却相同,而从秋萍的技艺来看,已经得到了和、敬、清、寂的神韵,无疑是下了苦功的。
过了一会儿,秋萍把壶里的茶倒进杯里,双手捧到方宝面前,道:“张先生,尝尝这茶怎么样?”
要说别的学问,方宝肚子里实在没多少货,但他的长嘴壶功夫茶艺已经是专家级水平,对别的茶艺也是一通百通,伸出双手接茶,做了一个很标准“谢茶式”,轻抿了一口,便微笑着道:“上好的碧螺春,一流的茶艺,可惜秋小姐走错了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茶道的最高境界。”
秋萍闻言,立刻道:“我是跟着日本最好的茶艺师学的茶道,有什么不对吗?”
方宝点了点头道:“在中国,茶和道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而道包含万有,无所不列。而日本把从中国拿过去的一些皮毛就堂而皇之地称之为‘道’其实太肤浅了,要知道,在中国茶文化里,人才是主体,茶艺围绕着人才有生命,强调的是天人合一,从小茶壶中探求天上地下的玄机,从淡淡的茶汤中品悟人生百味。因此在在中国茶文化中既有佛教圆通空灵之美,又有道教幽玄旷达之美以及儒家文雅含蓄之美。但日本茶道,除了和、敬、清、寂四大基本规则外,还有一期一会和独坐观念,这些都是以茶为主,人已经沦为茶的奴隶,完全是本末倒置。从表象上看,自近代以来,中国的茶文化趋向于没落,反而不及日本,可是日本人这一门技艺只能称之为艺,而不能为道,从这里也看得出两国文化及人民性格的差异,中国注重人的修养及对生命的领悟,目光更深远,而日本则注重技艺的本身,为达到目的而不计一切,虽然提高很快,但最终落了下乘。”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