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当下方宝点了点头,大脑里掠过一直埋藏在心里深处的事,道:“妈,崔牡丹呢,她跟崔百万圆房没有,是不是也跟着他到乡里去了。”
樊春丽又一摸他的头发,脸带黯然的道:“宝娃,我知道你去打崔百万,就是因为牡丹那孩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方宝仍然道:“她到底跟崔百万圆房没有?我跟智空打过电话,他说崔牡丹得了一种怪病,浑身长着红斑,现在好没有?”
樊春丽摇头道:“还没有,这孩子的病一直没有好,你四舅去看过了,说她的病是一种罕见的皮肤病,不知道能不能好,崔村长就准备退亲,可是崔百万舍不得,说是还想等两年,如果牡丹还是这样子,他才肯退门亲事。”
一直以来,方宝都不愿去想崔牡丹,可是他却深深的知道,那个娇娇怯怯,楚楚可怜女孩子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已的心底,而回到了皇妃村,离她越近,想见到她的感觉就越强烈,特别是她好端端的得了怪病,实在想去看一看。
在农村的观念里,只要没退亲,崔牡丹就还是崔百万的人,这个念头方宝当然不会给母亲说,只是拿眼去瞥方泽远,却见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了,正在默默的看着自已,脸色并没有过去的威严,但方宝已经好久没有叫他了,此刻见着,自然也喊不出来。
樊春丽当然想他们父子和好,便道:“宝娃,快叫爸啊,你爸过去对你是严格了些,不过你离开这些年他真的很后悔,你爸的病是你摘的银叶草治好的,他已经知道你的孝心了。”
谁知,方宝却微微低下了头,虽然随着年纪增长,他没有过去怨恨方泽远,可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他一时间真喊不出一声“爸”,不过他也不想再象过去一样叫他的姓名去惹他发火。
瞧着方宝低头不语,方泽远的眼中掠过一丝黯然失望,但很快走过来道:“他**,先把宝娃带回家去,我摘些菜,再去割肉,今晚我们一家好好的聚一聚。”
方宝连忙道:“婆婆已经去割肉了。”
方泽远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去地里摘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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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母亲回到家里,没一会儿,孙梅割肉回来了,方宝便把买的礼物拿了出来,孙梅与樊春丽当然开心,而当方泽远回来,方宝取出了那套金利来西服,也不说话,直接递到了他手里。
方泽远接过了那套西服,摸了一摸,跟着就皱眉道:“这衣服很贵吧,我又不穿这个,你买来做什么。”
方宝道:“不贵,本来一千多的,打折才八百元。”
谁知方泽远一听,竟将那西服递回到了他的手中,沉声道:“八百元一套衣服还不贵,拿去,看能不能退,我不要,我不要。别以为你赚了几个钱,腰包就有银子往外面跳了,年青人,要懂得节约,明白吗?”
瞧着孙子一片孝心给儿子买了生平最贵的衣服,而儿子的口气里却充满了教训,孙梅赶紧把那套衣服接了过来道:“这衣服贵是贵些,可这是宝娃的心啊,泽远,你这一辈子也没吃什么好的穿什么好的,宝娃给你买还不好吗,你骂宝娃,我还想骂你哩。”
樊春丽也赶紧道:“是啊,你是当家的,当然要有当家的衣服,儿子给你买还不好,再说,等宝娃娶媳妇那一天,难道你还穿那些破衣服。”
说着这话,她接过那西服,去挂到衣橱了,而孙梅就去灶头忙活,樊春丽很快也去帮忙,没一阵弄了满满一桌菜出来,鱼香肉丝、香肉茄子、麻婆豆腐,全是平常方宝最爱吃的,而方泽远则倒了一大碗泡酒出来,看来是想好好喝一顿了。
菜都是家常饭,吃过了外面的大饭馆后,自然知道家里这些菜烧得都不正宗,但方宝却吃得津津有味,这毕竟是从小到大熟悉的味道啊,除了家里,什么地方都吃不着,那种感觉,不是离家多年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方泽远没有怎么去挟菜,而是拿了酒杯给方宝倒上,也不说话,只是举起杯找他喝酒,而方宝也一杯一杯的跟他喝着,他酒量虽然不算太好,但在外面四五年,多多少少也有了进步,只要方泽远想喝,那就陪着吧。
吃了一阵,瞧着父子俩的酒喝得沉默,孙梅向樊春丽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就到灶房去清理去了,方宝的酒量不如方泽远,家里的酒杯一杯能够装大约半两,而泡酒的浓度甚高,十来杯下去,方宝已经红了脸有些头晕了,但方泽远也不管,继续和他喝了四杯,自已也有了酒意,这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宝娃,你是不是一直看不起爸,恨我过去打你打得那么狠?”
方宝喝得差不多了,见他找自已说话,也不想隐瞒,便“嗯”了一声。
方泽远缓缓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自已是个很笨又没有能力的男人,可是宝娃,你知道吗,在你小的时候,人人都夸你聪明,我有多高兴,希望你跟我不一样,可以为我们方家光宗耀祖,也在村里扬眉吐气,但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学坏,去扒你三婶的墙想看她洗澡,我实在气急了,才会那样打你,心想只要你认错就算了,可是你就是不肯认错,还一次又一次的闯祸,我就更气了,把你打得厉害,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方宝沉默了一阵,才道:“你就那么相信崔正直的话?”
方泽远叹了一口气道:“过去很相信,而且想你三婶也不可能冤枉你,可是崔村长到乡里之后,你三婶也跟着去了,还在他承包的煤矿里当了出纳。所以……所以……我还想问你一句,扒墙头的事,真不是你干的?”
方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粗着脖子大声道:“不是,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是我撞见了崔正直和崔桂花的奸情,崔正直才故意陷害我的,可是你过去从来不听。崔正直就那么值得你信任吗,告诉你,他表面人模人样,但却是个坏得流油的东西。他看上了崔桂花,就逼走了我三叔,然后霸占了她,这些事情都是崔桂花给我说的,还有三叔自已也知道,不信你打个电话给他,他就在重庆一所大学里承包食堂,地址还是崔桂花告诉我的。我们可以对质。”
方泽远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崔正直离开皇妃村之后,你四舅也告诉我一些他背地里干的不是人的事,宝娃,是爸爸不好,是爸爸笨,相信了坏人,却不肯相信自已的儿子,我向你道赚。”
说着这话,他竟然拿起了那个装酒的大碗,似乎想把里面的酒全部喝下去,显然在内心之中,对于过去那么打骂儿子,心里充满了悔恨。
大碗的酒至少还有半斤,方宝哪里会让他把酒全部喝下去,一把夺了过来,大声道:“爸,别喝了。”
方泽远听着这话,脸色激动起来,道:“宝娃,你叫我什么,再叫我一声,好不好?”
方宝喝了超过半斤的烈酒,基本上已经到了要醉的边缘,下意识的喊出了这一声,就连他自已都没有想到,但既然已经喊出来的,又见到他如此的激动,小时候父子俩一幕幕欢乐的场景浮现在心头,顿时暗自一叹,过去的怨气瞬间化解了大半,便道:“爸,少喝些,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反正你还没有把我打死,只要你相信我的话就行了。”
方泽远连连点头道:“相信,今后我一定相信你的话,宝娃,来,我们再喝一杯,你是我的好儿子,爸爸这条命都是你救的,冰天雪地的,真不知道你到什么地方找到的那么多银叶草。”
方宝不想说地狱门的事,便道:“算是运气吧,也没有什么难的。”
说到这里,他主动拿起了酒杯,举了起来道:“爸,过去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这杯酒我敬你。”
方泽远摇头道:“不,是我错了就是我错了,过去我太固执,听了坏人的话,这酒我敬你,别以为你老爸就不知道道歉,你都这么大了,很快也要当父亲,千万不要跟我学。”
想不到从来不认错,倔得像头牛般的父亲会讲出这样的话来,方宝的气更消了,举杯跟他一碰,两父子就一起喝了下去,十年的怨气对立,从此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