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过赐婚嫡女,大人却想趁机陪嫁亲眷入候府,就是欺君!”
箫云拂袖而去之后,秦天河咀嚼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明白过来,汝阳候世子这是指责他借机攀附呢,虽说有些牵强,但巧玉确实府内亲眷,此说亦无不可.
秦天河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大呼女人真正见识短浅。
这时遇上汝阳候督办苏阳弊案,风头浪尖之上,送女作妾,这事儿若给别有用心之人扣上一顶大帽子,他岂不是耗子逗老猫—没事找事?
秦天河转头便将蝶姨娘埋怨一番,亏得丁姨娘温言软语的劝慰,才把事儿缓了过去。
汝阳候世子忿然离开的情形,很快便被当作笑话传遍了尚书府上下。
秦巧玉知道事情己无寰转的余地,心中不免哀戚,由丫环扶着往院中走了一回。呆立九曲桥上,望着水中不胜赢弱的倒影出了神。
水中的鱼儿还成双成对,为何只有她孤零零地总是孑然一身?
她的希望是那么渺小。为什么上天要对她这么残忍?
她尽了一切努力,到头来仍是两手空空?
自幼时见他第一眼开始,她就羞涩的怀着的那个美好梦想,如今破了,碎了。
她只想陪在他身边,只想,或许偶尔也好,她能轻抚他的脸,能从他的脸上得到一点点带着爱意的笑容;每天夜里,她总怀着那一丝奢望的想象,他的怀抱会是怎样的温暖、宽厚、美好的味道?憧憬着若能贴着他的面颊,她又该有怎样如鹿撞般的心跳?
就为了这个梦想,她才恳求爹娘,她要跟着来到京城;她才刻意讨好奶奶,讨好伯娘,直做到卑贱的地步,才好容易换来一点怜惜。
谁知人性都是自私的,她这个堂小姐,和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相比,总是微不足道的,活该被人牺牲的。
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轻声嗤笑。
她不是没听到,却是不愿回身。
知道汝阳候世子要来,她就一直在求菩萨保佑,却还是很不幸的被凤翎言中。
她是自取其辱了。
巧玉的眼前迷糊得再看不见水中的东西,下意识的紧绞手中的帕子。
任她怎么下力撕扯,它纹丝不动。
她心中的怨气却越结越深,紧咬双唇,直至嘴里泛起丝丝血腥味。
“阿玉在这儿呢!”
听见熟悉的声音,巧玉慌忙吸吸鼻子,用帕子小心地往眼角轻抹,生怕花了脸上的妆,无端又惹来一阵嘲笑。
活动一下唇角,她才转身故作轻松的笑,“二姐姐,也来看风景么?”
瑞璇快走两步,满脸忧色的凝眸看她,微微摇头,“我是担心,才想着过来瞧瞧你,寻了一大圈儿了……妹妹身子又弱,站在这儿,凉着可怎么好?”
瑞璇双手捧心,“你听听,我的心到现在还砰砰跳得厉害呢,就怕妹妹出什么事儿。”
瑞璇话说得急切,额上还沁着薄汗,真是一脸担忧的模样。
巧玉的心口涌上一阵热浪,眼睛模糊一片,不由轻声微咳,“谢谢二姐,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横竖活着也了无生趣。”
“这话说得我也心酸……”瑞璇一边叹,一边亲手扶住巧玉,轻抚她的背,待她咳得稍平缓了一些,转身挥退丫环,“我与阿玉说说话,你们边上呆会儿去。”
与巧玉手挽手一起缓步往亭中,石桌前坐下,瑞璇先是叹口气,“阿玉,你要想开些,多大的事儿,张口闭口总死啊死的,人要真死了,可什么都没了。”
巧玉苦笑,“我活着总碍人眼,死了倒干净。我本来什么都没有,草芥的命,不像二姐姐,是金枝玉叶。”
瑞璇“嗤”一声,“什么金枝玉叶?我好心来劝,阿玉这是拿我取笑?”
巧玉这才想起陆氏的事儿来。
陆氏与安乐候府断绝了关系,半病半疯的,瑞璇又许了个年老无用的鳏夫,情形还真的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
巧玉忙面带歉意地握她的手,“对不住,二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都好,”瑞璇不着痕迹的从她掌中抽出手来,轻扶鬓发,“我们都是为人所害,所以我这才对你心生怜意。哎,”
瑞璇重重的叹口气,目光转身栏外的不知何处,“其实妹妹比我境况好得多,妹妹毕竟还有希望,我又有什么资格怜惜妹妹?”
“姐姐快别这么说,”巧玉忙着想解释,却捕捉不到瑞璇的目光,只好跟着叹气,苦笑,“姐姐说笑,我……有什么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