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双目,房内大亮,只见珠儿和秋荷坐在她的床畔,低声呼唤着她,面色焦灼。
“如果你们不那般死力唤我……也许,我就此留住在阎罗那里,不回来了。”椰儿浮起一丝惨淡的笑意,微声道。
“你别多想……”珠儿闻言,眼中闪烁起泪光。
“是真话,方才,我还看见妖妃了。”
“那不过是高热中的梦魇,你又没见过妖妃。”珠儿更加难过,“我看你烧成这样子,跑去找秋荷,幸好她禀告了主母,主母传了太医来看过了。”
秋荷倒兴趣十足地问道:“昨晚新王干吗发脾气?我看尺妃也傻了,干站着就是不说话。”
椰儿虚弱地闭上双目,昨晚的情景历历在目,身心的痛楚难忍难捱地袭来,她的脸有一瞬间的抽搐,眼睫一颤,如珠的泪水滴落在衾枕上。
“秋荷姐!”珠儿忙警止了秋荷,“新王发脾气能有什么好事?药快煎好了,你去看看。”
秋荷也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吐了吐舌头跑出去了。
“我真的太天真,我只想看到他的脸……”椰儿颤声喃喃着,“我真浑,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算什么?一个玩物罢了。”
她忽然喉中哽住,将面庞深深埋在被子里,无声地抽泣着。珠儿的手轻轻地抚住椰儿的头发。
“欣妃娘娘,”珠儿低言,“秋荷人是好,就是嘴快,你别告诉她太多,主母管着你的事,她回去定会禀告的。新王那边没动静,此事已经过去了,你的病会好的。”
椰儿应了一声,伸出一只手与珠儿相互握了:“帮我倒杯茶,我口渴。”
珠儿去银茶瓶中的温茶斟出一盏,椰儿挣扎着起身饮了两口,只觉满口苦涩。
“你跟别人不一样,说了半夜的胡话,好得也快。”珠儿笑着收拾完,朝房外走。
“我说什么胡话了?”椰儿忽然问她。珠儿走到屏风处停止了,窘了窘,老实回答道:“你在叫新王的名字。”
椰儿本就苍白的脸上连仅存的一丝粉红也消失了,她咬了咬嘴唇想说什么,然而终究说不出口,人颓废地斜在衾被上。
华能。
椰儿的这次弥天大祸除了带给她一场病,楚香宮倒热闹起来,她见到了珠儿嘴里的主母——尺妃。
两日后椰儿身子大好,有了精神,套上浅蓝细褶的深衣,赤足趿着软屐子,漫步至庭中,暄晒暖阳。忽听一片笑声喧哗,穿透午后的晴光,越垣而来。
椰儿不由走出院子,前方垂花门一阵环佩之声,几名宫女簇拥下走出一个丽人,髻云高拥,鬟凤低垂,丁香色闪缎襦裙,笑盈盈的。此时她含笑迎着一个人进来,年纪稍大,髻上簪着的凤头球坠金钗因她袅娜的姿势在慢慢向下坠溜,跟身上朱红珠宝金饰一起闪烁,非常耀眼。
珠儿慌乱地从卧房跑出来,拉了拉错愣在院中的椰儿:“快,主母和影颜娘娘过来了。”
椰儿这才缓过神,跟着珠儿在屏门下跪地迎接:“奴婢见过尺妃娘娘,影颜娘娘。”
一只镶着红宝石戒的玉手将她轻轻抚起,椰儿抬起头来,年纪稍大的那位站在她的面前,细细地打量着她,一道神采射将过来:“欣妃将息得大好了?”
椰儿闻言满面绯红,在她的印象中,无论是皇宫或者王府,那里的娘娘们都是矜贵而傲慢的,眼前的尺妃这么一问,倒教她不知所措,只是垂着头应诺了。
看椰儿这般样子,尺妃轻摇头,朝后面的影颜说道:“毕竟是乡下人家,没见什么世面,该多调教调教才是。”
影颜示意椰儿:“娘娘如此好意,你快来谢过。”
椰儿磕首谢了。
尺妃的眼光落在椰儿的裙下,及地的裙摆将软屐子遮住了,便吩咐两边的宫女:“你们在外等着,本宫和窦鸢一块进去。”
珠儿将调好的茶端进卧房里,见尺妃和影颜并未落坐,尺妃兀自在里面慢慢地走动,环视着室内的摆设,最后在床边的大木箱面前止了步,弯身将盖子揭了,默默地看了一回,又轻轻地将箱盖合上。
尺妃坐了下来,端起了案几上的茶盏,朝着默默伫立的椰儿说话:“你且坐下。”
椰儿一坐下,裙摆撩起,因是赤足,小巧白嫩的双脚呈现在尺妃的眼前。尺妃抿茶的动作立时停滞了,目光瞬息迷离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