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顷刻,水上院落,清流小湖,茂密翠竹林化为虚无。
在距离院落不远处的一片草地上,刚好是童子说的东南角,昏睡着衣裳尽湿的两人,一男一女。
而在距离他二人不远的一处地方,正有十来人扯着嗓子在喊什么,似乎是在找人。他们中突然有一人发现了草地里隐约的身影,急忙喊了一声,“君护卫,主上在这里。”
众人快步到了那两人跟前,一身黑衣的君黎小心的将白衣人背了起来,另有人扶起那女子,按原路返回。
童子睁着一双纯粹干净的眼睛看着这一切,末了,转身回了院子,关了门。
帛辰进了院子,先是在院中石凳旁坐了会儿,才起身进了那间依旧渗着寒气的屋子。
只是,万万让他没想到的是,再见慕宇,他会以那样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银色的白发,枯瘦的面容,干瘪的身体。
这哪里还是那个儒雅绝美,温润如玉的江湖游医啊?
一种无限的悲凉从心底深处泛滥开来,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怜惜,对一个男人的怜惜,以至于他都不敢上前去喊在软榻上沉睡的他。
一年前,他弄不懂为什么心儿明明恨洛亦楚,却最后还是为了洛亦楚丢了性命。而洛亦楚明明也只是在利用那时的云柯,可偏偏在云柯命悬一线的时候,是他不顾一切的救了她。
这世上的感情倒真是奇怪,更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然而深陷感情迷局之中的人,往往都是口是心非的佼佼者。
不为值不值,只在意自己愿不愿意!
转头去看里屋榻上的人,缭绕的迷雾中,睡颜安详,好似她不过是这尘世间的一缕清风,一丝晨光而已。
这些日子以来,看着洛亦楚日日都踏马而来看她。然后在冰床边一坐就是数个时辰,不察寒不觉冷。
他一直在想一件事,与其这样折磨自己又让师妹不得安然离去,何不如让自己彻底忘记,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世间又有何不好?
要想知道,自愿散去的灵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唤回来啊。
宁都幽谷的尊主元神具散,童子的师傅亦舍了百年修为,如今慕宇更是一夜成了这副模样。这日后,更不知还要多少性命来补偿那个复生几率小到几乎为零的缺口。
其实幽渊最后的决定是对的,也是全了自己的爱的。她不愿生生世世与继承天尊之位的辰诺为敌,宁可永远、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若是真的懂她,洛亦楚完全不用这样来惩罚自己的。成全幽渊,更放过自己,何尝不好呢!
可是……
楚王府。
赤玄再次负荆跪在门口,君黎虽说没有负荆,却也笔直的跪在赤玄身侧,垂着头,一语不发。
而这一次,萧哲不再是坐在屋中逍遥自在,而是站在君黎身侧,凝眸看着屋中,怒气鼎盛,浑身冒着寒气的人。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僵持的四个人,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直到日暮西山,佩蓝从宫中回来,前来禀告吴戟的病情时,才勉强让洛亦楚开了口,“今晚你不必再回宫了,留在府上休息。”
佩蓝抬头,眼梢睇看一眼门口,欲言又止,半响才道,“主子,云姑娘……”
“没事你就退下吧。”洛亦楚果断的打断佩蓝的话,冷声下逐客令。
佩蓝自知多说也无益,行了礼,躬身退出了屋子。
路过君黎身侧,她淡淡看了他一眼。君黎回看佩蓝,抿了抿唇,又低了头去。
佩蓝一声轻叹,再望一眼赤玄,转身离去。
刚走至外院门口,却见影卫花非急急跑来,行礼道,“见过蓝姐姐。”
“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事?”佩蓝点了点头,朝着院内递了一眼,示意他此刻洛亦楚正在气头上,暂时不要去屋里,有事对她说就好。
花非也知道佩蓝在府上以及洛亦楚身边的地位,略一咬唇,道,“是南境来信,墨将军说要主子即刻派人去南境接手大将军职务!若十日不到,他便自行走了。”
闻言,佩蓝也是一惊,“这墨柒又是来闹得哪门子事儿?此前不是和萧哲约定好的嘛,这战事刚缓和,他这就想走人了?再说了,如今朝堂刚刚得意整顿,人手紧缺,哪里有人可以排给他?主子身边又有哪个人走得开?”
佩蓝不知不觉已经说了这一长串,弄得花非愣怔半响,摸着脑袋不知该不该接话。
看着花非满脸尴尬,佩蓝歉意的笑笑,“这样,你先回去,休书一份给墨柒,务必要他再等一月,一月之后,必定派人……”
突然,佩蓝顿住话头,眼中快速划过一抹精光,想到君黎之前说于她的一件事,不由自主喃喃道,“我怎么把那小子给忘了?乘此机会让他躲过主子的惩罚也是好的。”
继而转头对着等待她下文的花非道,“你且告诉他,他要的人,十日之内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