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后不但来了,还是在这样一个立后的敏感时期,在这样一个白日的午后,人人都能看见的,这代表什么。
“叫人都出去,”太后吩咐的是她身边的孙嬷嬷,“哀家要与瑜妃说几句话。”
待人都走了,太后却也没有急着开口,而是转过身看向窗外,已经入了四月,外头的青葱翠绿早已开始蔓延,午后的时辰,日头很好,明亮的有些晃眼,太后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只是在看风景。
“瑜妃,”过了一会,太后才出了声,“前两日,你家里人来过了?”
“是,”我不明所以,按照规矩,“承蒙皇上和太后恩典。”
“既然来过了,”太后没有理我的虚礼,慢慢转过身,盯着我问,“外头的局势你想必是知道了。”
我知道太后在问什么,却不明白她的用意,愣了一下,还是如实答:“是。”
“哀家记得,上一回皇上想封你为贵妃的时候,咱们便这么说过一回话,”太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也没有任何倾向,“那么,这回哀家还是想听听你怎么说。”
我知道这时候我该按照那些早已被灌输了无数遍的礼数,用诚惶诚恐的方式来宣告自己的贤良淑德,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太后绝不是专程过来听我说那些话的,那些她说了半辈子,听了一辈子的话。
“太后——”我有些无辜的扯了下嘴角,带了困惑的,“太后这么问,臣妾该怎么答呢?”
太后听了我的话有些意外,倒也不怒不恼,慢慢的走到我床边坐了下来,这让我真的诚惶诚恐起来。
“真不知道皇上身边有一个你,是幸还是不幸。”
这话我是更不能答了,有些怅然若失的,我不知道这代表着太后对我的改观还是失望。
“芫儿——”太后看了我好一会,突然这样开口叫我,“有一些事,并非哀家的本意,却非行不可,还有一些事,是哀家想做却不能做的,每每遇到这些,总是会觉得无奈。你替川儿做的事,哀家都知道,你对皇上,哀家也明白,所以今儿个才来了这一趟。”
“历朝帝王身边,形形色色的,总会有几个特别的女子真正得了帝王的心意,或聪颖,或倾城,大多昙花一现,因为一旦有谁出色的令所有人钦羡,便成了所有人的对手。想要活下来,就要站得稳,而想要留下来,却要站得高,能又高又稳的,少之又少,就是这少之又少的人,才是后宫和皇上需要的。哀家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太后的神情语调让我在意外中有一些感动,又隐隐的让我觉得有些熟悉,我没有出声,只是轻轻的点了头。
“那么——”太后话锋一转,“便立你为后。”
我想不到太后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一怔,头一下子有些晕:“啊——”
太后也没有等我的回应,而是淡淡叙述:“尽管清除了眼前的威胁,朝政依然不算稳固,动荡仍在,立后之事不宜久拖,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是,”我总算恢复了自己的思考,“但是立后之事,想来皇上自有他的判断。”
我注意看着太后,在心里猜测着她的真实意图,带了些试探的,“明主盛世,便是隐患犹存,也不伤大局,太后何不顺了皇上的意思呢?”
“你是想说,”太后一挑眉,“若哀家说立你,是拂了皇上的意么?”
我没有应,算是默认,太后却一笑,“皇上属意瑾妃,哀家怎么会不知道,但若是他无意于你,又怎么会到这会子还没有下旨呢,哀家不过是顺水推一把罢了,也算是给你的承诺和补偿。”
我摇头,“但是臣妾并没有那个心,还请太后体恤。”
“瑾妃性子不行,压不住事,这后宫是不能交给她的,”太后盯着我看,一字一顿的,“你若不愿,便是静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