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他们,接下来的数日,我又领着众人在宫中进行繁琐反复祭奠仪式,按着礼官的指示盲目的跪拜礼叩,到最后,我想起以前我与梓逸说过的话,那时候只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现在忽然觉得很有道理。
“无心之人,争的不过是一个脸面,生生亵渎了祭祀之事,让权力地位,扰了逝者的安宁,糟蹋了生者的心意。”
一连半个月的祭祀,后宫无主,我是唯一的主位,宫里事无大小都要找我来回,还有许多平时不得宠也不得脸的低阶宫嫔前来攀交,让我很是烦恼,生怕一个疏忽宫里出什么事,只得叫人多多关照和注意安嫔和皇长子那边,还有生病了的良嫔和落胎后身子一直不大好的庆容华。
好在这些日子一晃即过,六月初一,我再次带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迎回了那四辆辇车,无惊无险的卸了身上的担子,隐回到众人之中。
祭月过了以后,宫内的格局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在这之前,我们三个后宫主位之间是有着微妙的平衡的——荣妃有着高贵强势的做派和太后些微的扶持,自有其一批拥泵;静妃表面冷傲,实则不着痕迹俘获了许多人的心,或恩或情。
而且荣妃和静妃都拥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多代为官,位高权重,比起来,我就差得远了,我所拥有的,就是梓逸几乎不加隐藏的重视和庇护,虽然不至于成为后位的直接竞争者,却也是其他两大阵营所最先要争取的角色,因为她们知道我在梓逸面前的分量。
为了维持这个平衡,也为了不让自己搅到后位之争的漩涡中,我始终不肯偏向任何一边,尽管荣妃无形的向我施加着压力,静妃多少或真或假的给了我一些帮助,我全都忽视,拉拢不到又扳不倒,她们谁都没有把握胜出,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只是权宜,却也是拖得一刻算一刻。
进入六月,后位之争从暗波汹涌开始摆上了明面,前朝后宫,各家各凭本事各揽心腹,一时间明争暗斗不仅出现在了高位份妃嫔之间,还会出现在各方的虾兵蟹将之间,哪个贵人是谁的心腹,哪个才人是谁家的奸细,环铃和小黛每天像说故事一样说给我和潇玥听,我每日笑眯眯的听故事的模样并没有骗过环佩和桃云,她们日渐替我担心起来。
从开始的不得安宁,到后来的门可罗雀,我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在这样一个时期可以置身事外,没有人来找我的麻烦,来逼问或者打探我的倾向,也没有人通过前朝的势力通过我家人来劝说或威胁我,我甚至不知道前朝争到了一个什么地步,我失去了我的信息来源——是的,我失宠了。
我也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难过,其实我并不愿意用失宠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因为我并不曾是一个真正的妃嫔,未得宠过,何来失宠。只是在那一日之后,梓逸便再没有找过我,不传我伴驾,也不召我侍寝——尽管只是一个幌子,我却的的确确没有机会与梓逸独处,那些前朝的消息也就不得而知了。
他也极少到景和宫来,只是每次把潇玥召过去,即使偶尔过来了,也不会到我这边,渐渐的,我很少到外头露面,特别是听说他在附近的时候,有游园或聚会,我也都称病躲在屋里或后园中,绝不出去惹彼此的尴尬。
即便如此,我的日子倒并不算难过,好歹占着个贵嫔的位份,没有明确的罪责也没人知道我被冷落的原因,景和宫里又还有一个最得圣意的潇玥,所以那些该有的份例物品并没有被克扣什么,一些日常的赏赐梓逸也照常会送过来一份,再短缺的,亦可以使了金银换来,似乎并没有失去什么。
然而人人又都知道,我失去了梓逸的目光、声音和在他心中的地位,这无疑是极重要的,只不过在她们心中和在我心中的,是不同的重要罢了。
时间久了,还是会有一些外头的消息传进来,边关的争斗依然不休,主战主和两边依然没有定论,又掺了后位之争,更加的剑拔弩张;二哥并没有被追究,梓逸对他依旧看重,程彦明也没有失去梓逸的信任,依旧帮梓逸办一些额外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