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这钟声敲打着我的全部,任它与脑海中的昨夜的钟声汇成一片,振聋发聩,每一声响,都让我的心痛得痉挛,每一声响,都吞噬着我的生命。
许久,复了宁静。
“环佩,你很好,”我的声音嘶哑而冰冷,“懂得在我身上动手脚了。”
环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小姐,奴婢是没法子!你昨晚的样子,虽看起来还能撑着,但环佩知道,小姐已经透支了身子,全靠一个信念扛着,当时若是贸然得了噩耗,奴婢怕你,怕你……”
我忽然抬眼,颤抖着凄厉的声音:“怕我什么!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是不是?是不是!”
我眼前猛地发黑,顺势要倒,环佩扑过来扶住我,哭得更是肆然,“是,是!小姐,奴婢前晚把脉便知殿下拖不过一两天了,太医们也知道,皇上皇贵妃都连夜去了啊!小姐昨儿个又不肯吃东西,环佩只能骗小姐喝了那配了药的参茶,好歹能挺过接下来的这几日啊!”
“我何必要挺过这几日,若是能随川哥哥去了,也是很好的。”我眼前依旧是忽明忽暗,声音悲伤而微弱,依旧没有泪水。
“小姐!求你不要这样,你哭出来啊,这样不行的!小姐要打要罚奴婢都甘愿,哪怕是赶奴婢走都可以,求小姐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殿下已经去了,小姐还要让他走的不安心吗?”环佩已是泣不成声,潇玥此时也坐到床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握着我的手。
压抑而无法释放的巨大的悲痛让我几近晕厥,然而我又倔强的保持着清醒,我不要用昏倒那种懦弱方式来逃避,我只是大口的喘息着,颤抖着,感受着悲伤,让那胸口的疼痛剧烈的侵袭着我的意识,撕扯着我的身体,直痛得立不起身,抬不起头。
感觉像是过了一生那么久,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被淹没而亡的刹那,我脑中闪过了梓川那个温暖的笑容,却只一闪,就变成了那个含泪的苍白的脸,我张了张嘴,喉头挤出了一丝绝望的声响,悲伤终于趁机喷涌而出,铺天盖地压下来,淋湿了我的整个天空。
德顺二十八年五月初三寅时,梓川太子薨。
我失去了我的全部信念与梦想,自此与川哥哥生死永隔。
接下来的日子一直是灰色的,太子薨逝,举国齐哀,着素服,停礼乐。我沉浸在我的悲伤之中,前几日是水米不进的,后来身子虚弱到不行,也拗不过环佩了,一些时甜时苦的汤汤水水维持着我的性命,浑浑噩噩,时睡时醒。
醒来的时候就反反复复的回忆着梓川那最后的模样,一遍遍的让自己痛到麻木,也许只有这样的麻木才能让我活下去。
爹娘和几位哥哥都来看过我,诸多劝慰,我却只是沉默着,爹娘无法,只是叮嘱环佩好生照顾,而后哀叹而去。
梓逸作为暂执事的皇子甚是忙碌,数日无暇过来,只是遣身边人时常过来送信,于是环铃几乎每日都会带不同的消息给我。
皇上欲让位却突丧太子,哀痛不过,病得沉重,自初三起便未早朝。
初四深夜,太子侧妃赵惜墨因过于悲痛而早产,为前太子产下一位遗腹皇子,遵前太子遗愿取名致凡。
初九,皇上复朝,与众臣商议再立储君一事,却无结果。
十一日,陈大将军等武将提议按顺位次序立四皇子梓霄为太子。
十二日,以倪丞相为首的一干文臣明志愿遵从祖制立前太子之子致凡为储,储君亲政前由数名辅政大臣及皇子摄政。
接下来数日都是争论不休,每日都能听到某某官员加入某方阵营的消息,也有不少临阵变节的情形。
十八日,皇上在朝堂上昏厥,一时大乱。
十九日,传来皇上病情危重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