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珊听着他的话,立刻难得的好心情,被身边疾奔带起的冷风卷走。她不由闷着声音反驳
“之前我可以理解,那是为了二十万将士。可是这次做的太过分,这是摆明了我好像会从中使绊子,向郭副将一行人下手。
之前是对外人的小心谨慎,而这次却是分明的防备怀疑!几乎已经认定,我就一定会做什么危害大军的事情一样。”
不意外她话中的愤怒,穆凌峰静默片刻终于开口
“公子也不要生气,其实他们对你的怀疑防范不是没有道理的。恕我直言,你是真的想要与藩国一战吗?”
彤珊忽的涌起一股无边怒意,竟是连着他也是不信她的。要不是在疾驰的马背上,她当真就会转身而去,再也不回头。
抓在穆凌峰手臂上的手掌不觉狠狠收紧,令身后的人眉头微微皱拢。
“我若不战,来此是为了自取其辱的吗,千里迢迢带着这些可怜的女子,为的就是供你们猜忌怀疑的?!”
穆凌峰压下手臂处的疼痛,声音尽量平缓温和
“公子莫动怒,我只问公子,明明深知药性,配出令藩国全军如中瘟疫一般的药来,为何又只得一月便又可以不药而愈,为何不是干脆将他们毒死,又或是完全丧失战斗能力?
我再问公子,看公子的本事,一定不仅仅只有那十数只会武,不会功的女子。而你教那些女子的,虽乍看上去招招都是狠招,但却没有一招是主动攻击的。也就是说,她们并不懂进攻,而是在于完成任务保命而归。
公子意下似乎从未想过要伤藩国丝毫,那公子要交给那队人的任务又是什么呢?”
穆凌峰不疾不徐的话,却有如当头降下的瓢泼大雨,浇熄了彤珊原本的委屈与愤怒。
她都没有想过,原来自己却是在步步为着藩国留生路。然而这点似乎又没有什么异议。
这才终于醒悟,自己是多么的矛盾,一边想着要救国,一边又不想伤害敌人分毫。这真是彻头彻尾的妇人之仁,可是在她这里又只得寻求两全之路。谁叫两边都是她在意的人,谁叫自己愿意搅进这场浑水。
吸了口带着微微寒意的风,开口欲说些什么,半晌,直到觉着嗓子有些发疼,才又将嘴合上。
说什么,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竟是所有人都看破了自己的心思,也难怪他们一直不信任她。
假设今日真的,郭明义有机会取了奇格里的性命,自己那时又会站在哪边。想都不用想,她一定会助奇格里逃走。
轻叹口气,这样的以受害国援军的姿态,却抱着两全的心思,她要怎么解释给那些失了同胞手足的战士们听。
她要想将奇格里逼回藩国地界,从此两国谁也不要越过楚河汉界,现在想想又有多可笑。
战争历来要有输赢,平分秋色永远不能存在。想要尽可能久的安稳,唯有天下一统。只是看上面的那人是谁。
闭上眼,她艰难吐出几个字
“我知道了。”
这一刻起,注定了要有流血牺牲,也最终不在站在中间的楚河汉界,而是终于的站在了奇格里的对立一面。
马儿疾驰了一阵,终于在一个路口停下。穆凌峰下马探查了下地面,重又翻身上马
“夜太黑,看不出他们到底走了哪条路。”
彤珊看向面前一大一小的两条路,廖城通往鲜城方向,一定要经过一个丘陵,宽敞的官道就直直沿丘陵而上,再下去即可抵达鲜城,彤珊之前就是从这路直接过来。
围着丘陵的一侧,还有一条未经正规修砌,只是由人踩出来的芦苇道,掩映在树林泥沼之间,按理说马儿要是想通行是比较困难的。这条小道虽然起点与去鲜城一至,只是绕着丘陵一半便会直通禹城与榕城,那便是位于鲜城与廖城之间的最后两城。
彤珊思索着
“既然是去刺杀即将返程的藩王,那郭副将理应是走得大道。况那小路泥泞,多沼泽,白日里行进都困难重重,遑论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我们暂且沿着大路追吧。”
穆凌峰并无异议,浓厚的黑云遮挡了一切光亮,两人一马疾奔上了通往鲜城的官道。直至破晓时分,鸟雀间或发出含糊不清的几声啼叫,随后又停下,四周一片死气沉沉。
穆凌峰停下马举目四望,官道上一片萧条,趁着晨曦的微光,一切仍旧好像没有睡醒一般。他重新下马在道路上查探,最终沉沉叹一口气。
“没有任何蹄印或痕迹,他们看来没有走这条路。否则以遇见的脚程,虽是背了两人,也不可能还未遇上。”
翻身上马,然而马儿并没有追上去,他却陷入沉思。
“怎么了。”
彤珊忍不住问出口,穆凌峰微微侧头,鼻息打在她的脸颊
“我只是奇怪,他到底要去哪。要是如沈冲推断他去寻藩王了,又是怎么肯定藩王如今会在哪。
若是按照推论,他们应该直接去鲜城走大道,可是却不顾危险走了小路,似乎是认定藩王一定会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