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清晨和傍晚,我曾听见你的足音,你的使者曾秘密地到我心里来召唤。—— 《吉檀迦利》
叶嘉良走后,苏零落打算去司令部,一来打探一下弟弟的情况,二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穿的是平日里的便装,一身鹅黄水滴领金丝桃花短旗袍,正想着捡一件什么首饰来搭配,妆奁匣子刚打开,便听有电话响起,楼下刘妈已接起,不一会就唤她,说是邱处长来的电话,她一听,不知是否事关弟弟,忙丢下手里的坠子去接电话,没想到却是说格拉莎央求邱世诚一块来看她,一会就到。
念及多年未见的好友初次而来,必要准备一番,苏零落也顾不上打扮,挂了电话忙下楼吩咐刘妈去备些水果点心,又亲自捡了上好的明前龙井煮了一壶茶。
不过一会儿功夫,天就暗了下来,紧接着便下起了大雨,苏零落站在天井里等他们,落目处雨水在远处的地上翻腾起阵阵白烟,像是煮沸的茶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来的,这么大的雨路上……”
“小姐,要不我撑个伞去前面看看?”
正说着,就有两人跑进院子里来,邱世诚和格拉莎全身都淋湿了,一路跑过来的。
“你们怎么不坐个车过来?”苏零落忙领着二人进屋,斟了茶给二人暖身子。
“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都到了四坊街了突然就下起了这么大的雨来,看来这初夏是真的来了。”邱世诚拿着毛巾边擦着头发上的水边说道。
“我还好,邱把外套给了我挡雨,他淋的多一些,对了,苏苏,我给你带了礼物过来,遗憾的是,给雨淋湿了。”格拉莎将手提袋里的衣服拿出来,是一件跟她上次穿的差不多款式的宝蓝色真丝曳地长裙,苏零落自然是喜不胜收:“真漂亮,格拉莎,太谢谢你了。”
苏零落看着邱世诚费劲的擦着身上的水,说道:“这样可不行,还是把湿衣服换下来吧,别给冻着凉了。刘妈,你带邱处长去楼上的客房,左边下面第二个柜子里有身干净的衣服,你拿给邱处长换了。”
就连格拉莎也默不作声,悄悄观摩二人的眼色,邱世诚明显的眉头一皱,那衣服是谁的自然不必多说,只是身上这狼狈样也由不得不换。
说来,还是第一次来她家里,就这样堂而皇之登堂入室,邱世诚心里还是有些心虚的。刘妈将干净的衣服拿给他,留了他一人在客房里,便退了出去。
邱世诚仔细打量这房间,床单枕套都是崭新的,叠好了放在床头,书桌上的纸笔也是整齐的堆放着,他轻轻用手拭了拭,指尖多了薄薄一层细灰,看来这房间是不常住人的,或者说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开了门,走过客厅,正要下楼,楼梯口的房间门开着,临窗的桌上摆了几株薰衣草,紫色的花瓣在这白墙间分外惹眼,要说来,离开德国以后,好像再没有见过薰衣草,很难想象在这永硕城里能发现它。
邱世诚蓦然间一震,不由自主走进去,薰衣草的旁边放着一本深蓝封面的书,封面上印着“吉檀迦利”四字,邱世诚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的,他翻开书的扉页,扉页上赫然写着一排小楷:像一群思乡的鹤鸟,日夜飞向他们的山巢,在我向你合十膜拜之中,让我全部的生命,启程回到他永久的家乡。这一排字便是出自他的手笔,落款处却是后来有人添上去的笔记,潦草的写着:Schweineohren。
他接着往后翻,每一页上都新添了许多注脚,直到有一纸信笺出现在夹页里,那上面记载着扉页上那段话的全文,而这些皆为他所亲笔写下。
不会错了,这本书是他送予她的,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辗转数十年,她还完好无损的保存着。这上面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在告诉他,十年过去了,昔日的旧人一点没变。
妆奁盒没有关上,露出一条金丝链子,他忍不住打开盒子,将链子抽出,一枚小巧的椭圆形金项坠,如果没记错的话……邱世诚用指甲轻轻一拨,坠子打开成两个指甲大小的圆盖,是中空的,掐丝珐琅金胎制成,邱世诚几乎五雷轰顶,他根本来不及仔细推敲,眼前的画面像放电影一般,一帧一帧飞速闪过,他在蓬缘戏楼与她重逢,他在电讯处差点与她大打出手,他在永江边看到形似她的身影,他在黑夜里一路尾随她至家,她出现在包子铺门口,她去过杰森洋行……所有的情景都直指最后那个真相。
而最后的那个真相让他不寒而栗,会是她吗?他努力压制自己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冷静下来,却又觉得欣慰与担忧层层叠叠交织于内心,说不上来哪份多一些。但很快他就平复了心绪,将她的东西物归原位,轻声退出她的房间,往楼下走去。
楼下苏零落正跟格拉莎在吃点心,见他下楼来,眼前骤然一亮,邱世诚的身形和叶嘉良大差不差,然这衬衫穿在他身上倒是徒添了一份倜傥。苏零落知道,他向来是洒脱不羁风度极佳的,纵然世事变迁,光阴流转,在芸芸众生里,他总是那颗最明亮的星子。
格拉莎不做多留,声称还有些事情要办,她看上去倒是一派悠闲的样子,但似乎总有许多事情在等着她做。
琉璃盘里堆放着蝴蝶酥,与盘底薄荷绿的花纹相得益彰,邱世诚拿起一小块蝴蝶酥,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沾了一点点桂花的香气,他突然说道:“Schweineohren,你是怎么找到它的?”
苏零落一笑:“这世上的东西,只要有心,皆能找到。”
他也只是笑,将手上的蝴蝶酥吃完,复又说道:“若是给你个机会,重返莱比锡,你可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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