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管事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心里头好像窝了一把火,却不知该冲谁发作。
他也是这两日才知道,老婆不光将家中的余钱,而且将她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私房,都交给她姐姐,也就是耿姨娘去放印子钱了。
如今耿姨娘忽然被送走,临急临忙之下,好些事情都没交待清楚。
更糟糕的是,耿姨娘的丫鬟也被一起送走了,这下在六房,连一个知情的都没了。
耿姨娘之所以能笼络下来一些人,就是因为她傍着六老爷,搭上了外头放印子钱的路子,所以大家都求着她,将手上的闲钱,拿去生几个利息。
如今她作死被送走了,这烂摊子怎么办?
好在六房里头也有不少参与的,甚至还有两个姨娘都有份儿。好些人便去跟六夫人求情通融。
后来六夫人也就松了口,说是只要手上有凭据的,就赶紧交过去,回头请六老爷一起跟外头的人交涉。
既然本来就是六老爷搭的线,想必至少能收回本钱来。
结果大家又犯难了。
特别像茅管事夫妇这样的。
因为当初拿出去的银子,就是不明不白的钱啊。
谁也不是傻子,都会算账。你们夫妇一个月总共二两银子的月钱,下头还有两个小的,是怎么存下二百两拿去放印子钱的?十年不吃不喝么?
这就好像某些人遭了贼偷,还得硬着头皮,说‘没啥损失’,就算追了贼赃回来,也还是得继续硬着头皮说‘不是我们家的’,乃是一个道理。
无论是做管事,还是在厨房当差,都是有油水的,这个大家心知肚明,但也只限于心知肚明,不能拿到明面上来。
明明是自家的银子,偏生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拿回来,茅管事这心呐,滴了好多的血。
“你个死娘们!怎么就这么笨!不知道分开几个单据来写么?非要写成一张?”茅管事气得连怕老婆都忘了,或者说,如今老婆已经没了被人怕的根底了。
若是写成几张,至少能拿回一部分啊。
“你冲我吼什么吼!”如果论狮子吼功夫,茅管事还要被老婆甩开八条街,“冤有头债有主。我之前就让你动手烧掉那个烂铺子,你牠玛的前怕狼后怕虎,请几个混混还要怕费钱,如今跟我来什么劲儿!”
茅管事被老婆吼得两耳嗡嗡作响,脑袋却忽然开了窍,怒道:“你叫着要烧掉木照堂,说得倒好听,又是不会被发现,又是能让夫人解气什么的,其实是为了给你姐姐出气是吧?我……我才不做这冤大头!”
“你姐姐都给送走了,估摸着这辈子也回不来了,还把咱家的银子都坑了。我牠玛脑袋进水了,才会为她去出气!还得再出五两银子呢!不干!”
茅管事的狗熊本色占了上风,此时反口不愿意了。
他媳妇耿娘子登时走过来,冲他脑袋上就削了一下子:“死蠢呢你!为我姐出气,用得着这么大阵仗么?她都走了看得着么?就知道你是个硬不起来的软货,所以才没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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