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愕然地发现,烛台切光忠把身负重伤的斋藤背到了背上,并且还泰然自若地对着面色惊讶的她,语气温和地解释道:“这样的话不用勉强已经重伤的他快速行走,我们的行动也会更快速些吧。……放心,即使是背着一个人,也不会影响什么;我会帅气地行动的。”
柳泉:“哦、哦——”
三日月宗近:“啊哈哈,甚好,甚好。”
对于烛台切光忠主动接手了他的任务,他看上去也并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他的目光随即一闪,朝着柳泉伸出了一只手。
柳泉:“呃……什、什么……?”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和她一脸的如临大敌比起来,三日月宗近却显得十分镇定从容。他甚至对她笑了一笑,平静地说道:“你后背上的背着的刀剑,交给我来背吧?这样你就能行动更迅速些了。毕竟我们还需要你为我们开路呢,是吧?”
柳泉黑线了一下,默默地解下背上裹着刀剑的包袱,交到三日月宗近的手里。
“虽然我并不喜欢诸如‘抱歉,是我自己太无能了’一类软弱的言辞,但是今天的事,说不定确实也有一些我的责任在其中啊。”她低声说道。
听到这样的话,三日月宗近好像有点稀奇似的微微挑了挑眉。
“哦~?!那么你这是要……谢罪?还是打算对我们做出点弥补?”他充满兴味地反问道。
他好像总有一种能够在一秒钟之内把人弄得满头黑线的天然本领。
至少柳泉现在感觉自己的额角冒出的,不但有黑线,还有青筋。
“说……说什么呢!既不是谢罪!也不是弥补!”她怒气冲冲地否定了三日月宗近提出的两种可能,刚想继续说出“这是一种深刻的自我反省!”的时候,就听见他又含笑开口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柳泉:“……诶?!”
三日月宗近把手中的那个包袱斜背到背上,悠然望了她一眼,然后迈开了下山的脚步。
“你就这么一直往前进吧。”他说。
“那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柳泉:!!!
啊,这个让人摸不清是不是有点白切黑的老爷爷啊……为什么总能在最糟糕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呢。
但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更不是试图厘清自己听到这些话之后,心中所涌动的那些复杂情绪的时候。
柳泉按住腰间已经染满血迹和尘土的刀柄,在崎岖不平的旷野和田间飞奔着。
终于渡过蟹川的那些所谓的“长府报国队”的士兵们在他们后面穷追不舍。也曾经有那么几次,那些家伙几乎就要追上他们一行人;从那些敌兵手中的枪口中射出的子弹嗖嗖地在他们身旁窜过,柳泉不得不带着三日月宗近和烛台切光忠离开大道、跳进一旁的田地,以之字形迂回地跑着,尽可能地避免被射中的危险。
然而涌上来的敌人仿佛无穷无尽。随着曙光渐渐染满整片天空、夜的暗色最终从这世界的头顶上淡去,展现在柳泉面前的,除了大片斑驳的田地和旷野之外,就是从远方涌现的密密麻麻如同蚁群般恼人的——新政府军。
而且,不仅仅如此。
与他们一起到来的,还有重新变得猛烈起来的炮火。
枪弹发出嗖嗖的声响,穿过她的身侧,打在她身前或身后不远处的土地上,激出一阵阵尘土飞扬和碎石飞溅。
终于,在远处,视野的尽头,会津城伤痕累累的城墙仿佛猛地跃升出来一般,涌到了她的眼中。
已经因为长途奔跑和不停歇的战斗而感到非常疲乏的、凡人的身躯,又猛地被这个振奋人心的发现激发出一股最后的能量。柳泉大喊了一声:“马上就要到了!大家加油——”
尾音未歇,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扭断一样,她的声音猝然消失了。
几乎与此同时,跑在她身后两步之遥的三日月宗近,用一种近乎严厉的语调和沉重压低的嗓音,脱口喝道:“……雪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