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近的肩膀微微一震。
“其实……对于人间,虽然已经看过了那么久,但仍有令人不解之处。”
柳泉:“……哦?”
她漫应了一声,觉得三日月宗近此刻也许只是终于感到了她是个可信赖的、可以稍微多说一点心里话的对象,而这些疑问必定是已经在他心中深藏了多时,假如再不说出来的话,一定会深深沉淀下去,将那原本可以叹息揭过的旧事沉淀成伤痕。
她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轻声说道:“……我在听。”
或许是从这短短的一句话里得到了某种类似于鼓励的感觉,三日月宗近顿了一下,居然真的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我实在不太理解……响子,她走的时候,带着怨恨吧……我不明白,自己已经满足了她几乎所有的要求,只有神隐这件事,我没有答应而已……”
“她想让我留在她身边,我留下来了。她想让我吻她,我也吻了……她让我抱她,我也抱了……她让我做近侍,我就尽全力照顾好她的一切;她有时候忽然生起气来,不让我做近侍,我就不去完成近侍的工作,但我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关切她有没有完成工作、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
柳泉:“……”
一时间她有点想说“对不起我只是你的大将不太想听你和前女友如何亲密的日常好吗”,又有点想说“不用叙述得这么详细你的问题我大概已经了解了”。
但是最后,她只是保持了缄默,听着三日月宗近用一种平静之中略微带着困惑的语气,继续说道:
“她想去万屋,我就陪她去万屋。想去什么地方,也基本上都答应了……当然,她不像你,她并不会什么出色的剑术,也没有这么好的身手,所以她是不会跟随我们一起出阵的……”
“然而这些,到了最后,她都觉得不够……”
他平淡地说道。那种口吻里,不知道蕴含着一种什么情绪,令人心惊。
“可是……或许她已经忘记了,她是审神者,我作为付丧神被她召唤到现世,是为了重要的目标……”
他犹豫了一下,放在她肩上的手似乎下意识地微微一紧,就好像接下来要说出的话会造成的效果,他并不是很确定似的。
“放弃了重要的目标的话,召唤我等以人形来到现世,又有什么意义?”
“刀剑,不是单纯地为了让主人感到愉悦而存在的。主人对刀剑的依赖,在我看来,也并不仅仅只是那一种……”
柳泉:?!
这是第一次,她明确听到有一位刀剑的付丧神说出这样的话。
是啊。
是的。
虽然是“付丧神”——也就是说,半神——然而,他的本质,果然还是一柄名刀啊。
他们的本体,是刀剑。是能够斩杀敌人、取得胜利的刀剑,当初也并不是作为恋人而被制造出来的啊。
这就是神无小姐之所以失望的原因,是吧?
因为,无论是作为刀剑、还是作为半神,三日月宗近都不会对她们这种渺小的凡人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恋心。
假如用尽一生去追逐一个优秀的男人,还能够称为一段有着缺憾美的佳话;那么用尽一生去追逐冰冷的名刀或虚幻的神明,那就是愚痴了。
尤其是,对方还是他。天下五剑之中最俊美的那一位,历任主人都是名震一时、主宰天下的大人物——而她也好,神无响子也好,即使作为他的审神者,也不过是个平凡人罢了;那么她们能有什么理由来对自己充满信心,认为自己会是他所有的主人之中最特别的那一位、最令他心折的那一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