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法……”
又是吸一口烟,他却是卖起了关子来,而这会不单是王天木就是连远处的一些士兵都竖起了耳朵来。
“先把自己当成个死人,死人还怕个鸟啊”
虽说大多数士兵都明白班长话里的意思,可是吕思友却从这简单的几句话里悟出了战场上的生存之道,作为军官,他自然知道,在战场上,越是胆小懦弱者越容易被打死,所以初次上阵的新兵伤亡率惊人。而上过战场,经过生死考验的老兵,自然也就参透这一规律,除了比新兵多一份镇静和从容,有的士兵可能还生出这种疯狂“求死”而寄望于“意外”获生的厮杀技巧。既然死亡的命运个人无法左右,那就把自己当成死人,如此,没准还能来个死中求生。
“求死、求死……”
作为一个新兵,吕思友虽说不明白那位班长的话里的意思,但却并不妨碍他在整修工事时,在那里思索着“战之术”。
“求死,求死,是不是就是假定必死,从而以“求死”之状无畏战斗……”
未曾上过战场的他,并不知道什么是求死,但是人,真的可以做到舍生求死,从而死中求生吗?
在挥动着铁铲铲着泥土装入沙袋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知耻、雪耻、成仁”来,这是在加入远征军后,长官们告诉他的三词六字,所谓知耻,是中人之耻在于不能巩固国防,不能挽中国之尊严,所以他们远征欧洲是为了雪耻,为雪中队之耻,而成仁,成仁是要求他们需抱为国成仁之心英勇战斗,成功成仁如第一师官兵一般。
“快点……”
就在这时,耳边一声炸雷般的吼声,只让吕思友的浑身一颤,回过了神来,一扭头便看到军士长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于是连忙加快了装沙袋的速度。
作为军人,你未免想的也太多了一些不定明天就死了……
心下自嘲之余,他的心下却冒出另一个念头来,如果明天必死的话……突然之间。原本紧张的心情在这一瞬间,似乎轻松了许多,再也没有先前的紧张,这……这就是求死之态吗?
那种心态的转变,和随之而来心镜只让吕思友感到一阵激动,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似乎悟出了“战之术”,准确的来说是“百战而必胜之术”。
百战必胜唯求死尔……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在显得有些潮湿的战壕内等待着进攻命令的士兵们一边听着炮声组成的战场协奏曲,一边在那里怡然自得的享受着战场上的惬意时光。在战壕射击台边,两名战士在那打着牌。
“一对k,”
“一对a……”
在他们打着牌的时候,一个背着步枪的下等兵手中提着一箱子弹,朝他们走过来,打着牌吸着烟的肖克年冲着那个士兵说道。
“一会过来的时候,给我带杯茶过来”
“是长官”
充当“苦力”的宋诚如应一声,先放下弹药箱。到一旁的掩体为两位上等兵倒满了茶,方才提着弹药箱朝着他所在的班防线走了过去,将沉重的弹药箱放到战壕边,正在吃着罐头的石头看一眼宋诚如说道。
“怎么这么慢”
“长……”
“好了,没你的事了,去看你哥哥吧”
家在山东的宋诚如兄弟三人都在第三师服役。而且都在一个步兵连,这或许是这个时代征兵的特点,一个连队的、甚至一个营的士兵大都来自一个地方,他们之中不仅有同村,还有兄弟。有叔侄,而之所以如此安排,则是因为“十里不同、百里不同言”的方言特点,为了避免士兵之间因方言导致无法勾通或者勾通不畅,在战场上,勾通不畅有可能导致士兵的死亡。而在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同土同乡、乡里乡村的又会使得他们在战场上能够相互守望、不离不弃,不过没有人知道,在陆军部的一些军官看来,他们所希望看到的是当一些士兵阵亡后,其它人会因为那种“乡情”而打红眼,士兵们打红了眼,整个部队都像得了魔症一般。打起仗来也就不要命了,不要命的部队最难对付。
相比于战壕外炮声隆隆,战壕内的生活反倒是惬意一些,这些士兵大都没有战前的紧张,对于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既然来吃这碗“断头饭”,早就有了必死的觉悟。
像个爷们一样打场漂漂亮亮的仗,让洋鬼子见着咱们中国人就坚大姆指或许,通过长官们的灌输,他们的心里还有这么一个简单的意识,尤其是在通过和第一批远征军的接触后,他们当初是怎么瞧不起他们的,直到他们打了一仗后,那些洋人才刮目相看,不争蒸馒头争口气,对于这些多年来感觉受够了洋人气的士兵们来说,如果真要打,那就拼命吧
或许,正是这种意识,才会使得他们的身上根本就见不着大战前的紧张,有的只是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放松。
“老三,你怎么来了”
远远的一瞧着老三,宋诚杰便憨笑着迎了过去,宋诚梁也跟了过去,他们兄弟三个人在一个连,可不在一个班,到是让他这个当老大的直不自在。
“大哥、二哥”
见着大哥、二哥宋诚如顿时就变成了那个只有十八岁的孝,兄弟三个人朝射击台边一坐,立即说笑起来。
“要是老四也在的话,咱弟兄四个可就算是凑齐了”
老四,宋家一共有四个儿子,若不是吃不上饭,想吃口饱饭,谁来吃这断头饭啊。
“前阵子,咱爹托先生写信说,老四上学堂了,没准,再过两年,老四就能给咱几个写信了”
提着家里的事,兄弟三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也不知道聊了多长时间,最后宋诚杰瞧着老二、老三,先点了一根烟,然后才说道。
“我听长官说,估摸着,这一次,咱们要像模像样的和德国人干一仗……”
像模像样的干一仗,吸口烟,话不多的宋诚杰又说道。
“到时候,咱兄弟三不定能活下来两,也就够了,别想着活,俺问过那些老兵,想着活的兵,都死了,一心想死的,都还好模好样的活着,这子弹啊,他也专打想活的……咱们出征的时候,山东的乡佬们来看咱们的时候,说,到了这,别怕死,让咱们别丢了孔圣人的脸,长官们说,别丢中国人的脸,要长中国人的志气……”
话说的虽粗了点,可理却是这个理。
“你弟兄两听好了,这次打起来,别想其它的,咱兄弟三要是都死在这,也就是那戏文里说的一门三忠烈,杨家将也就这模样,到时候,可是给宋家长光的事,再说,咱三小几千大洋的抚恤,死了……”
“大哥,俺知道,就全当给爹娘尽孝了”
用力的点着头,宋诚梁瞧一眼小三。
“小三,你打小胆子就不大,到时……俺不怪你,可你得记住了,这……军法啊”
拍拍小三的脑袋,宋诚梁的脸上带着些苦色。
“记住,别当孬种就行到冲的时候,眼睛一闭,冲他的娘的,到时候是生是死,全是命死了也就是忠孝两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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